便见堂下一人站起施礼道:“禀都司,下官是虎贲军中军长史程备,初时随卢象山卢太尉戍守汉中,嗣后赵练材都司接掌汉中,下官也在中军,至今已有八年,对汉中大小官员,军情文牍颇知道些,便由下官为都司引见如何?”
陈封道:“原来是程无患程长史,有劳了。”说着走下堂来。程备便为陈封一一引见各位统制,并各司马、参军等人。每引见一人,陈封便走上前去相见,施礼寒暄。
堂下众人都见过了,陈封才回到堂上,却并未坐下,挺身抱拳道:“诸位,咱们都是武人,客套话也不必多说了,陈封奉圣命而来,此来汉中却与卢太尉、赵都司之时不同。他二人戍守汉中是为保土,陈封却是为伐蜀而来。数年来蜀人无端犯我疆土,抢我钱粮,如今赵都司又不慎丧于蜀人之手,此实乃我大郑之奇耻大辱。谅西蜀不过蕞尔小国,昔日我大郑不过怜其弱小,不忍加之刀兵,他却不知悔改,反得寸进尺,竟敢杀我统兵上将。得闻此事,圣上震怒,群臣激愤,若不兴仁义之师,伐灭无道,如何彰我大国之威。陈封此来,便是为此。”
“然蜀国虽弱,却有蜀道天险为倚仗,是以我等亦不可掉以轻心,此战,还需我等同心戮力,共成大业。望诸位全力襄助陈封,功成之日,陈封定不埋没诸位之功。”说罢对堂下深施一礼。
堂下顿时哄乱起来,众将纷纷叫道:“陈都司放心,我等必定齐心协力,灭此朝食。”“都司只管安坐南郑,我哥儿几个各领一支兵马,便可直捣成都,提了孟焱首级来见都司。”“西蜀小国,不值一提,我大军到时,必定望风而降,都司何必忧心?”“灭了西蜀,为赵都司报仇。”乱乱哄哄,反多半听不清说了什么。
忽见前方座椅上站起一人,目光如刀般扫视堂下诸将,诸将为目光所慑,渐渐安静下来。只见这人方额广颐,须长及胸,相貌极是威武,大约四十多岁年纪,正是虎贲军长林卫都统制使徐慷。待堂下没了声息,徐慷才转回身来,向陈封施礼道:“陈都司,末将等失礼了。赵都司以身殉国,诸将心中都憋了一口气,只要寻蜀军晦气。然朝廷无令,末将等又不敢擅专,只得忍了下来。自接到朝廷旨意,诸将便盼着陈都司到来,陈都司既到了,只管下军令便是,我等无不奉命。”
陈封听了只含笑点头,却不接话,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睨了一眼虎贲军天雄卫都统制于介。那于介较徐慷年长几岁,身躯宽大,赤红面庞,胡须有些花白,看了陈封一眼,又看一眼徐慷,却仍是端坐未动,只在椅上拱拱手道:“陈都司,众将所说便是我于介要说的。我老于在汉中也有七八年了,如今说要打,那便打他娘的就是。”
陈封拱手道:“多谢二位将军成全,既是如此,便议一议这仗该如何打。”
众人各安其位,徐慷道:“蜀国虽算不得强国,却也并不易与,否则我等又何苦在汉中与蜀军对峙多年。那夏侯蹇更非寻常之辈,攻城略地、野战布阵非其所长,但构筑防线、坚守要地,却不逊古今名将。是以这一战,都司还需小心谨慎为上。便有劳程长史再为都司说说汉中情势如何?”
程备站起道:“禀都司,现下我大郑驻汉中共有禁军五万,厢军两万。与西蜀隔沮水、嘉陵水相持。赵都司在日,亲率五千兵马驻扎南郑,为中军所在;于江风制司率军一万驻守三泉;徐毅节制司率军一万驻守兴州。其余各处,天雄卫统制黎野统兵三千驻西县,长林卫统制梁光统兵三千驻定军,长林卫统制姚禹统兵三千驻褒城,长林卫统制易立统兵三千驻铎水,天雄卫统制贾雄统兵三千驻金牛,天雄卫统制杨显统兵三千驻济众,天雄卫统制杜风统兵三千驻宁水,长林卫统制曲晋统兵三千驻石门。”
陈封突地打断道:“杨显如何未到?”适才程备提到的单独领兵驻扎的统制都到了,唯独杨显未到,是以陈封才有此一问。
于介呵呵笑道:“我却忘了,杨显与陈都司该是老相识。都司,金牛镇的兴安仓被蜀军劫了,贾雄那厮没用,守不住兴安仓,我命他与杨显换了防。三泉与金牛镇太过紧要,我既来了,便不得不留下杨显驻守三泉。若是我两个都不在,被贼人再劫掠了去,我获罪事小,只怕都司也要颜面无光了。”
陈封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也无妨。于制司想的周全,程长史便请接着说罢。”
程备道:“我郑国兵马排布便是如此。蜀军夏侯蹇驻军于绵谷,是为中军;夏侯蹇帐下大将庞爰统兵一万驻守青乌;青乌身后方维、白水、朝天三镇各有三千左右兵马驻守;三镇后与绵谷之间还有一万蜀军;绵谷后方是昭化与剑阁,各有五千守军。”
陈封缓缓点头。汉中地图他已看过无数次,山川城镇都在胸中,听程备一说,他心中已勾勒出图画。只听程备又道:“都司,我军据沮水,蜀军据嘉陵水,两方对峙已有多年,皆难再进一步。这数年间,我军与蜀军交战已有多次,双方互有胜负。若是蜀军过沮水而来,多是我军获胜,若是我军渡嘉陵水击之,却多半不利。是以长久以来情势并未有大变化。”
陈封道:“嗯,多谢程长史。诸位,圣上命我伐蜀,这一战便与昔日不同,我军定是要主攻了。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便请都说一说这一战该如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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