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道:“朝廷有命,岂敢不从,秦玉领命就是。只是左骁卫要聚齐帐下兵将,尚需几日,只怕不能即刻起兵。”
袁端道:“无妨,河东战事并不甚急,璧城也不必急于起兵,七日之内出兵便好。粮草军械之事璧城也不必挂心,近几年河东储粮颇丰,大军粮草只在河东取用便可。河东又是产铁之地,政事堂已写信给徐玄远,命他就地筹措粮草,锻造军械,河东有他在,璧城必不致有后顾之忧。”
秦玉道:“多谢袁相公。袁相公思虑周全,秦玉无虑矣。”
卢豫道:“璧城,这一战,你打算如何打?”
秦玉道:“禀太尉,末将初闻战事,尚不及细思,心中未有成算。况河东刺史徐玄远兼任河东招讨使之职,末将去了,自然也是要听从徐使君之命,怎敢自作主张?”
卢豫道:“璧城果然有分寸。你虽是河东戍守兵马主将,然河东军政、民政,俱以徐玄远为主,你不可擅自为战。还有,适才裴中书一句话你要记在心中,蜀国初定,民心未附,朝廷不欲接连大战。记住这一条,你便可放心大胆做去了。”
秦玉道:“是,秦玉记下了,请太尉放心。”
陈封道:“璧城,这不是你初次领兵出征,去年淮南那一战,你打的极好,已有大将之风,是以你此次出征,我也并不十分担心。然河东你从未踏足,山川地理不熟,万事须小心谨慎。代国虽国小兵弱,却也不可小视,他能立于天下三十余年而不倒,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你若轻敌,必招败绩。到那时,非但国法不容你,便是我也容不得你了。”
这番话谆谆道来,颇有语重心长之感,秦玉心下感动,却也不愿在政事堂中表露出来,只得强道:“都司教诲,秦玉铭记于心,不敢一时或忘。领兵出征,为我大郑征战沙场,秦玉之愿也。秦玉得有今日,多承都司素日教诲,倘若不尊都司之命,招致败绩,岂有面目再见都司?请都司放心。”
宋质忽呵呵一笑道:“朝堂议政,何必叙旧情?璧城须知,你等皆是我大郑的将军,领兵出征亦是为国征战,非为个人恩情。恩情再重,又岂能越过家国大义去?君恩至重,璧城万勿本末倒置。”
秦玉心下一凛,不想只一句话,竟被宋质挑出错处去,急忙起身恭施一礼道:“宋相公教训的是,秦玉失仪了,请宋相公宽宥。秦玉从军只一年,圣上便亲口谕旨简拔秦玉为都统制使,秦玉岂不知感恩?圣上天高地厚之恩,秦玉只在沙场上拼出性命去报效罢了。”
宋质仍是呵呵一笑,道:“璧城不必如此,我不为责你,你原年轻,言语之中有些不知轻重,也不为大过。只是你如今已是统兵镇守一方的大将,那便要时时留心了,非但沙场之上要小心谨慎,便是平日里言语行事,也要三思而后行。否则,你不知身后有多少人盯着你,寻你的错处呐。”
秦玉恭敬道:“宋相公如此悉心教导秦玉,秦玉感激不尽,相公之言,秦玉必谨记在心。”
袁端摆摆手道:“璧城不必拘谨,坐下说话。虽说是议政,政事堂却也不比朝堂,也不必拘泥那许多礼数。政事若理得通了,便违了些礼数又有何碍?然宋相公这番话却也是至理名言,于你日后定是大有裨益的。若是换了旁的人,宋相公是必不肯说的,今日说与你,是看你乃是可造就之才,日后必是我大郑之栋梁。到了那时,璧城莫要忘了今日宋相公这一言之恩。”
秦玉道:“袁相公谬赞,秦玉愧不敢当。宋相公于秦玉之恩,秦玉也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说罢又深施一礼,才坐了回去。
宋质也笑道:“袁公夸赞过甚了,不过寻常一句话,哪里有这般大功德?宋某不过一拘泥礼数之老朽,说出话来,他年轻人哪里会记在心里?然这一句话,若能使璧城稍有警醒,便也不算是白说了。”
秦玉诺诺连声,袁端笑着摆摆手道:“罢了,这些题外话,不必再说。璧城,此次出征,你心中若有顾虑,不妨此刻尽数说出来。若是今日不说,过后再来寻政事堂,我政事堂可不认账。”
秦玉肃然道:“禀相公,秦玉虽未到过河东,然秦玉既已为将,不敢不留意各处山川地理,河东地势秦玉昔日也曾于舆图上细看过。代国扼守南北关与阳凉南关,这两处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攻打,却也着实不易。然既是朝廷不欲骤起大战,乘机灭代,那便也不必去理会。秦玉以为,代国分三路驻军,共计五万兵马,来犯者虽只一路一万兵马,其余两路却也不得不防。是以我亦以三路兵马驻守即可。河东刺史徐使君昔日措置甚合兵法,我便依其旧制即可,只多增些兵马便是。以此,我以两万五千精锐禁军,抵御代军五万乌合之众,虽不敢言必胜,自保却是无虞。况且我后方尚有河东八千精锐厢军,更可谓高枕无忧。河东一处,请诸公放心,秦玉定保河东无事。”
宋质轻笑道:“璧城这是立下军令状了。”
陈封却轻叱道:“璧城不得妄言,轻敌乃兵家大忌,我以寡敌众,若是轻视代军,恐有无穷后患。”
秦玉道:“宋相公、陈都司,秦玉非是轻敌,实是深知我大郑禁军之强盛。若不能知己知彼,何敢一战?秦玉既知己,便不敢虚耗国家之力,我只以左骁卫两万五千兵马,迎战代国五万大军,倘若不胜,情愿抵罪。”
卢豫拍案道:“好。年轻将领,便该有此气魄,否则,还上得甚沙场?”
秦玉道:“多谢卢太尉赞许。秦玉以为,代国李敢,比之蜀国夏侯蹇,楚国何璠,尚有不及之处。况且代军虽多,却是主攻,我军虽少,却是主守,又何惧之有?然秦玉心中却有一事,着实费些心思。”
袁端道:“卢太尉说的极是,你年轻将领便该有如此锐气,瞻前顾后,如何打得胜仗?你心中有顾虑,只管说便是,兵事有卢太尉、陈都司二位为你解惑,政事上也有我两个老朽在,谅也不致有何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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