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马厩的第三天,乔荞在厨房里开始砌一面新炕。
砌炕是一门技术活,她请来了村里的老匠人,自己带着大闺女在河滩上挖了好几块平整的石板。
胡基是找村里人要的,老匠人带着一个帮手,将一块块夏天打好的胡基用草泥砌成矮墙,搭上石板,上面抹了一层黄泥。
看似简单,要让一面土炕结实保暖,容易烧热,却需要一定的经验。
不然睡一阵子,一不小心炕会塌的。
炕有了,烧炕的燃料还得去找。
乔荞和刘梅英各自背着背篓,在河滩上、树林里、田埂上,铲来草皮,扫来枯叶,堆积起来用作燃料。
枯树枝劈成段,用来烧火做饭,几个闺女放了学都会沿路捡树枝抱回家。
屋里的泥巴地扫干净洒了水,炕上铺着新的碎花床单,白纸糊上窗户,大门加固了门板
马厩里的家,渐渐有了家的味道。
晚上,乔荞累了一天,她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刘若男尖利的喊叫声惊醒,点亮灯,原来是老鼠窜上了炕。
“娘,我感觉它在咬我的脚趾头。”
刘若男拖着哭腔说道,她的话让其她姐妹害怕起来。
乔荞抬起头,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到房梁上几只老鼠爬来爬去。
几个闺女吓得缩成了一团。
“别怕,我点着灯做针线,看你们睡。”
乔荞起身,穿上棉袄在灯下纳起了鞋底,闺女们在灯下安然入睡,刘希望做梦都喊着吃煮鸡蛋
乔荞听着屋子里的老鼠叫声,心里想着自己木箱底的那些钱。
多亏了自己攒下的这笔钱,要不,哪里来的勇气从刘家搬出来!
最近来美容的女人少了起来,一入冬,村里的人开始盼着过年,钱捏在手中,都怕花出去。
现在,计划被打乱了,原来想着翻修刘家的房子,如今得花力气给自己和闺女们一个家。
她叹了口气,挑了一下灯芯,听到了村里的鸡已叫了头遍。
第四天的时候,新的炕已烧得冒着热气,等干透了,一家人不用挤在一起。
她和大闺女去睡新炕,有炉子的房子留给念书的闺女们。
乔荞和刘梅英撑着油灯开始忙碌,生起火,揉好面,将第一锅馍蒸出锅,娘俩背起背篓准备去捡柴火。
大门拉开,门口有东西绊了一下。
“娘,你看,谁拿来的一桶清油——还有一袋子面粉——这边还有好几捆烧柴,都是劈好的!”
刘梅英兴奋地喊起来。
借着刚亮的天光,乔荞看门口的东西,知道除了崔长耿再没有人来关心她们母女。
不由地感动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心啊!
两人将东西搬进屋子,出了院门来到了河滩上,结了霜的草地泛着银白,乔荞放下背篓忙着用铁耙扒草皮。
刘梅英比她手快,拿着扫把扫着落叶。
不一会儿功夫,娘俩的身后堆起了几堆草皮枯叶。
刚要往背篓里装,河滩上三个身影朝她们走过来,为首的男人大声喝道:“眼瞎吗?这是我家的树林和草地,谁让你来铲的!”
乔荞定睛一看,来人是村里的泼皮人物李全德——李全富的堂兄弟,借着李全富的名义一直仗势欺人。
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儿子李忠和另外一个男人。
“你家的?你咋不背回去?你咋不立个碑写上你的名字?”
乔荞直起腰身,手里握紧了铁耙。
“我还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刘二柱扔掉的破鞋,你这么有能耐,咋让婆家撵出来住马圈了?”
李全德腆着肚子一脸横肉,当着彼此的娃们都口不择言。
乔荞不想说难听的,将铁耙立在中间。
“李全德,我劝你操好自己的心,刘二柱要不要我、她家人撵不撵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在这里扒草皮和我有关系,这河滩我大哥跟大队书记说好了,明年开春要修养鸡厂!”
李全德得意洋洋,仿佛这片河滩已是他家的。
“那就等他修好了再说,现在这河滩还是生产队的,村长都没说什么,你像只蚂蚱蹦跶什么呀!”
“你——你个丑货,破鞋,今天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看——”
李全德的嘴都气歪了,他挥了一下手,他儿子李忠和另一个男人窜上来,一人一脚踩坏了刘梅英的柳条背篓。
刘梅英急着去夺,被娘拦了下来。
“李全德,你再胆敢靠前一步,老娘就劈了你的脑袋!”
乔荞扬起了铁耙,她才不怕这个泼皮,真要一铁耙拍下去,定叫他脑袋开花。
李全德的骨子里有着奴才的脾性,历来欺软怕硬,要不是刘小柱昨晚提着酒来找他,他才不愿意惹这个大李庄赫赫有名的母老虎。
“老子今天就放你一马,要是再让我看你扒我们家草皮,偷我们家树枝,小心我报官抓了你!”
说着已后退,带着两个人溜上了河滩的小路。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梅英怯怯说道,眼圈都红了。
“不许回去!梅英,遇到恶狗咬你,如果你怕了,它会扑上来撕扯你,如果你打起精神拼了命去回击它,它就会落荒而逃!记住,世间从来都是邪不压正,老天愿意帮那些勇敢的人!”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上。
刘梅英点点头,拿起了扫把,一抬头,她看到娘的身后光芒四射——
太阳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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