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英张开了胳膊扑在了娘身上。
刘招弟随后抱住娘。
刘盼弟扯下衣服,包住了娘的手。
刘若男和刘希望惊得哭叫起来
乔荞没事,只是烧焦了一些头发梢。
有这么几个闺女——如此勇敢,如此坚强,她不会有事的!
只是,让刘玉香和刘玉芳轻易跑掉了。
“娘,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把她们的手砍掉!”
刘希望眼睛还在眶中打转,她心疼娘亲,拉着娘亲的手安慰她。
乔荞听了心酸,她可不想让仇恨的种子延伸下去。
“希望,记住,不可以这样去想,姑妈恨我,是因为我以前对爷爷奶奶不好,是因为我和你爹离婚了还占了刘家的房子。恨一个人会让自己变坏,爱一个人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快乐——等你长大了,她们都老了,你要试着去爱她们。”
刘希望似懂非懂地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乔荞转过身叹了口气。
给闺女说这些话有些违心,她懂得人心险恶,世间的爱和恨绝非无故而生,要是爱真能打动一个恶人,那自己也不会受许多的折磨,青杏也不会白白葬送了性命
嗟叹之际,抬头看到不远处,王翠芬领着四个小子正给前夫上坟。
后面跟着崔长耿,他离坟头不远处蹲着抽烟。
乔荞看到王大强头上的纱布还在,人却精神不少,她心里多少有了欣慰。
王翠芬在那头也看到了乔荞母女,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长耿,你过来,离那么远干嘛,没得让别人看着笑话。”
她知道崔长耿不乐意来给前夫上坟,心里有着尴尬,但活着的人能和死了的人计较什么。
崔长耿看王翠芬脸色不好,走上前,点了一支烟献在坟头。
王翠芬这才得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村里人的眼睛都很毒,一定看到了崔长耿对自己的前夫也很尊重。
这是她最想展示的。
只是,她看着崔长耿懒洋洋的神色,觉得这些天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发了工资,全部交给王翠芬,她心疼他,给他买了条烟,买了一双新胶鞋,还割了二斤肉。
崔长耿却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件新的的确良衬衣,穿在身上衬得他如乡里来的干部一样英俊。
问他啥时候买的衬衣,说是去年买的没舍得穿,王翠芬倒也信了。
只有去砖瓦厂上班时,崔长耿才有了精神。
烧完纸,崔长耿走在前,王翠芬走在后,几个小子嚷着分吃煮鸡蛋,王三壮抢了王小虎的一个鸡蛋,小虎憋着哭声给娘诉冤。
王翠芬不由地心烦,给了王三壮几巴掌,夺过鸡蛋塞在了王小虎的手中。
“吃吃吃,就知道吃,让你吃个够,回家我给你煮一锅让你吃!”
几个小子一看娘的脸色不好,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偏偏后面跟着村里的刘嫂,她为人热情,嗓门大得像铜锣,喊道:“翠芬呐,我篮子里鸡蛋煮得多,来,给娃们拿去吃了。”
王翠芬停下来和刘嫂子拉呱着闲话向村里走,说着就扯到了女人的私事上。
“我这妇科病几年了,不见好,按理说停经了也不想再做那事,我家那口子却旺盛得很,前些日子砖厂晚上停电不上班,硬要折腾,害得我老毛病又犯了,抓了几副中药熬着喝。”
刘嫂子给王翠芬说着贴己话,王翠芬左耳朵听右耳朵进,顺口说道:
“那你给男人说明白你这身子骨不行啊,他还听不进去咋的——那天停电了?我家长耿一直在上班啊。”
“就前些日子,好像那晚下大雨——对的,雨下得老大,今年头次下这么大的雨,我家男人到家都湿透了,一来就钻我被窝里了”
王翠芬呆呆在站在村外的田野中。
心,突然被什么戳了一下。
下大雨的那晚,崔长耿没回家。
莫非,他在加班——停电了,加什么班啊!
刘嫂还在等她说扯闲话,她假装要捡一把野菜回家拌凉菜,支开了刘嫂。
举目细看,崔长耿已走进了村子,后面几个小子在说说笑笑。
王翠芬揣着一颗呯呯乱跳的心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小路边思来想去,最终回了家。
“刘嫂说砖厂下雨那晚停电了,她男人半夜回家了——”
王翠芬在吃饭时开了口,紧盯着崔长耿的眼睛。
“哦,那晚啊,雨下太大,砖厂电线知路了,我回来淋了雨,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跑回家去换衣服,想着太晚怕吵醒你,就睡那屋了。”
他打断她给出解释,平静自然,合情合理。
王翠芬不由地责怪起了自己多心,崔长耿在夜里热情得像一团火一样,怎么会有其它乱七八糟的事发生。
“以后可得回家,家里又不是没衣服换,明天我就拿几件过来。”
她娇嗔道,眼中是殷殷期望和等待。
崔长耿忙笑着答应。
心里想着:以后也用不着停电了,张凤女的办公室钥匙,他手里有一把。
他干活到后半夜,早有人来接他的班。
砖厂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崔长耿上着几个小时的夜班,却拿着全班的工资。
更没有人能知道,他嘴里说着下班回家,绕过厂房,在夜里悄悄打开了张凤女的办公室门。
他们,已不想这样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他们,重复着崔长耿和王翠芬的当初——在如胶似漆中想要长久。
但,也有着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张凤女不想没有自己的男人李全富。
家业是李全富挣下的,没有了李全富,她什么也不是,她还不及王翠芬。
张凤女有自知之明,更有清醒的头脑。
她只是绝望了李全富给她的婚姻,给她的伤害,到了后来,他成了一个废人。
她从崔长耿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未曾得到过的情爱,一如梦想过的一匹白马,能带着她驰骋到想要的伊甸园。
崔长耿吃过饭后换洗得干干净净要去上夜班了。
王翠芬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拿两鸡蛋,饿了吃。”
对于这个男人,她是动了真情。
崔长耿憨笑了一下,他的憨笑最能藏拙,长得好看的男人一旦知道自身优势,往往都会渣得一败涂地。
走出村外,他放慢了脚步。
路旁的小树林已快蓊郁成荫,黄昏里的鸟叫声清脆得宛如弦上的音符。
熟悉的自行车铃声由远而近,他停了下来,微笑着迎向她。
“来了——你真美。”
“来了,怪想你的——才一天看不到你。”
她回应他,脸上浮起花一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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