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政府信访办收到一封匿名检举信。
信的内容简洁明了,归纳起来是对赵楠身为国家干部,作风出现败坏,利用工作时间专门勾引农村妇女。
信中提到了姬家河村的姬玲玲,离异单身,但离异的原因也是因为赵楠。
如此,赵楠还存在破坏别人家庭的嫌疑。
信件提交到余县长手里,他看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可不省心呐!”
前次是因为他伙同别人骗了大李庄王寡妇的感情和钱财,为了平息此事,余县长念在赵楠爷爷和父母的情面上,果断采取了让赵楠下乡改造的措施。
而这一次,身为一县之长,他该如何面对这封检举信呢?
揣摩着白纸黑字,余县长觉得赵楠没有糊涂到如此地步——光凭赵家优越的家世、赵楠玉树临风的样子,枫城县有多少的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
怎么会对一个农村的娘们儿揪着不放手?
余县长决定亲自调查一下此事。
与此同时,赵楠的父母收到了一封来自枫城的信件。
字迹很工整,遣词造句很讲究。
信里开门见山列举了姬玲玲的种种错失,包括没嫁到大李庄前已和王大强有染。
随后贪图李忠家的彩礼钱嫁到了李家。
在红星厂上班作风轻浮,和王大强保持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又勾搭上了有妇之夫胡小军,不小心被人撞见,姬玲玲为了自证清白打算将胡小军告上法庭。
幸好,胡小军掉河里淹死了。
然后,姬玲玲费尽心思盯上了赵楠,为了能嫁给赵楠不惜和前夫李忠离婚。
她图谋的不光是赵楠的干部身份,还有能嫁到赵家的种种好处。
末尾,信中表明姬玲玲只是上了初中二年级就辍学在家的农村妇女,压根就不是什么待业青年。
她娘死得早,如今有一个瘫痪在炕上的爹靠她照顾。
赵楠父母读完此信,他母亲差点昏死过去。
这种女人,表面装得风平浪静,一派清纯,想不到是一个品行恶劣至极的下三滥!
“你快给赵楠写封信,把事情给他讲明白,这门亲事我们死活不会答应!”
他母亲嘴唇哆嗦着吩咐他父亲。
“我看信上也未必说得清楚,不如拍封电报,让他速来省城,我们当面给他谈谈!”
赵楠父亲气得脸色都紫了,难怪赵楠被下放到黄岭乡工作,余县长当时还说得很委婉,说赵楠年轻气盛,不过是一时糊涂听了别人的话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
没想到他会一错再错,居然和一个离了婚的、道德败坏的农村女人勾三搭四。
并且,赵楠蓄意隐瞒姬玲玲的真实身份,骗取父母和家人的信任。
这是何等荒谬的事!
竟然发生在家教森严的赵家!
赵楠母亲催着赵楠父亲去拍电报,两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儿子的到来。
三天后,赵楠坐上了前往省城的班车。
姬玲玲因为忙着要给家中的庄稼灌水,没有去送他。
“我去第三天就回来,正好是星期天,你来枫城接我,我们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赵楠在分手时告诉姬玲玲,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
姬玲玲点点头。
有些奇怪赵楠父母拍电报催他去省城——难道真的如赵楠所说是为了商量国庆节的婚事?
想想也有可能。
毕竟赵楠是家中的独子,婚姻大事须得隆重而慎重。
赵楠坐上班车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藏着沉重。
他没有告诉姬玲玲一些事——就在三天前,余县长突然来黄岭乡检查工作,找了机会说要和赵楠单独谈谈。
两人在乡镇府的宿舍抽着烟,余县长先是客套了几句,问了一下他最近的工作状况。
然后话题一转,切到了赵楠的个人问题上。
“小赵,你的前途可在你自己的手中,你得自个成全自己,不能再犯什么错误,造成不良影响,只怕回不到枫城,还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听起来语重心长,是领导的劝导和关怀。
但,赵楠听出了有什么不对,他有些毛躁。
“余县长,有话你直说吧,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对,你很聪明,小赵,不光是听到,还有人找到县政府说事,你常和姬家河村的姬玲玲来往,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但姬玲玲作风不好,并且在没离婚之前就和你交往,弄得人家家庭分离,这就成了原则性的错误,你可是一名国家干部啊!”
余县长的话很严肃,表情很认真。
赵楠全身为之一震。
他想为自己和姬玲玲辩解几句,余县长看看手表,他下午还要赶回枫城参加会议呢。
临行时拍了拍赵楠的肩膀,充满寓意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赵啊,你得把握好尺度,我听说咱们县政府的领导班子,有不少的老领导急着要认你做女婿呢!”
说完笑了笑离开了黄岭乡政府。
赵楠心里挽起了结,结的一头系着姬玲玲,一头系着他父母。
还没等他解开这个结,父亲发来了电报,要他立即去趟省城。
他知道凶多吉少。
余县长的话只是开头,结局他已猜出了八九分。
一定是有人拿他和姬玲玲的婚事作了文章,并且将姬玲玲的情况反馈给了父母。
这可真是平地生出风浪,赵楠忍着头疼,一路心绪起伏,到了省城进了家门,看父亲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到来。
母亲在厨房炖鸡,熟悉的味道,赵楠却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楠儿你回来就好,先去洗手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其它事。”
他母亲脸上堆着假笑催促赵楠,赵楠哪有心思吃饭,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点着一支烟,冷声说道:“你们是为姬玲玲的事叫我来的吧,有什么话直说,弄得这么虚假做什么——难不成是叫我来商量结婚的事?”
父母面面相觑,最终母亲坐他身旁小心开了口。
“我看——这事——这门亲事,不合适。当然,肯定有原因,我们了解了一下女方,她除了离过婚,个人作风上还存在一些问题——当然,很严重——”
“我比你们更了解她!我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她是离过婚,但你们了解她为何离婚吗?你们知道她受的罪吗?”
赵楠的怒火燃烧起来。
他从小是听话的孩子,极少顶撞父母。
“我们不用了解她太多,我们只知道她不适合做我们赵家的儿媳妇!”
他父亲忍不住了,立场鲜明。
“对,她是农村妇女,是离过婚的农村妇女,怎么配得上我们这样有钱有势的门第!”
赵楠气极而笑。
“楠儿,我们不是很传统很保守的人,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火坑里吧!抛弃门当户对不谈,她离婚的身份不谈,她是农村妇女不谈,但她除了你和多少男人相处过,你知道吗?”
他母亲不得不直白,含蓄是没有用的了。
“我不管这些,爸,妈,我猜得没错,你们是听了别人的谗言,想要我放弃姬玲玲,想让我不娶她——我不管你们听谁说的,说了些什么,我只想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娶姬玲玲娶定了!”
“你敢!”
赵楠父亲拍着茶几跳了起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我自己的命运吗?为什么非要听从你们的安排?”
赵楠直视着父亲,眼神坚定。
“楠儿,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除了她,有多少的姑娘想要嫁给你,你为什么这样糊涂啊?”
母亲几近崩溃,嗓子沙哑着问道。
赵楠掐灭了烟蒂,他起了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他回过了头,笑了笑。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爱她——除了她,我不能活!”
说完,他甩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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