犏牛跟着牦牛出了院门,攀上牛窝堡子南门的山岭,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走进了更深的山林。
雪里有野兽行过的踪迹,牦牛仔细辨认,在灌木丛里布下铁夹和套绳,他是个能干的猎人,凡他想要猎捕的猎物从未逃脱过他的手掌。
而今晚,他要拿下一个更重要的猎物,一想到西厢房里的女人,他的血脉开始喷涨,他的眼睛里涌动着熊熊烈火。
“犏牛——犏牛,往西面的狗趴崖上走,你没看又要下雪吗?今晚我们睡崖底的仙人洞里。”
他大声朝犏牛喊道。
犏牛答应了一声,嘴里叼着一根旱烟棒,眼睛被雪晃得睁不开眼睛,背着一大袋的东西在雪里蹒跚前行。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已经对自己的媳妇布好了陷阱,他以为的牦牛是带他进山打猎,象每一次一样,兄弟俩将在山林里呆上两三天,每次进山打猎,对犏牛来说是喜悦的日子,山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在四季变幻中带给他神秘的快乐。
牦牛喘着气跟了上来,他拍了拍犏牛的肩膀,指着眼前的一道白石崖说道:“咱先去仙人洞里放下东西,安顿下来烧火吃点喝点,再去林里头转转。”
犏牛说好,他听惯了牦牛从小到大对自己发号施令,在他眼中,这个大哥一如父亲。
牦牛在前,犏牛在后,绕过一片松林,小心从狗爬崖上下去,扒开杂草和灌木丛,一个几尺高的洞口隐在崖壁上。
牦牛领头钻进了洞里,沿着狭窄的洞口爬进去,翻过一个块横在洞口的青石头,眼前豁然开朗,仙人洞俨然如同一间房屋,里面散发着温暖潮湿的气息。
“去砍柴来!”
牦牛将手中的被褥放在了洞里的干草堆上,他看着犏牛拿着斧头出去,卷了一根旱烟点着,借着火柴的光亮,他看了一下仙人洞,这里近期住过打猎的人,石壁底下没有烧尽的柴火散落着,洞里有股烤肉的焦香,他听着洞外传来邦邦的劈柴声,嘴角浮起了邪恶的笑意。
今晚,他又要尝到做新郎的快乐,想想都让他激动不已。
那天对乔荞失了手,被她踢疼了命根子,缓了这十几天,他反而兴奋起来。
比起桃花,这个婆娘性子刚烈,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挨了那么多的痛打,她的眼里仍然有着不愿屈服的光芒。
“你可以打她的主意,但对你兄弟别动坏心,我还活着,就算死了也会盯着你!”
牛氏叮嘱过牦牛。
他懂得娘的心意,到他这个年纪死了媳妇,娘不愿再花钱给他买个女人了。
他自己的儿子即将面临着娶亲,想要在牛窝堡子找一个女人,似乎比登天还难。
牛氏将赌注押在小红身上,有小红这棵摇钱树在,不怕给冬娃子找不到媳妇,山里头换亲的方式流传至今,以小红的长相,还怕嫁不到好人家吗?还怕给冬娃子找不到一门亲事吗?
大不了换亲。
牦牛不会对犏牛起坏心,犏牛是傻子,他怎么会对一个傻子起坏心呢?他是存着私心欺负过犏牛,让他干最重最累的活,但要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他是做不到的。
“这,这,这,些,些,烧柴,够,不,不,不够?”犏牛背着一大捆的干木头棒子进了山洞,他额头上渗着汗珠,嘴唇上挂着鼻涕,光看他这样子,牦牛都觉得自己的弟弟很可怜。
“够——够今晚烧的,明天再劈吧,你来生火,我去壶里盛点雪烧水喝。”
牦牛吩咐犏牛,从羊皮袋子里取出一个铝壶向洞外走去。
从仙人洞口望去,被雪笼罩的山峰如银蛇伏卧,眼前的茫茫林海望不到边际。
他下了石崖,从松枝上扒拉下积雪装满了水壶。
天已过了中午,牦牛回头望了一眼牛窝堡子的方向,心里计划着赶天黑之前返回家中。
仙人洞里烟雾弥漫,犏牛已生起了火堆,烟呛得他不停咳嗽,抹着眼泪接过牦牛手里的水壶挂在了铁钩子上。
“我,我,我饿。”犏牛傻笑着说。
牦牛掏出几个红薯煨在了火堆旁,再拿出两个馍递给犏牛一个。
“先吃点,吃完了再喝口水,我们去近处的林里头看看,我放几个夹子,明天早上肯定有猎物。”
他有点心虚,明明知道傻子不一定听懂他的话,非要用心将谎话说一遍。
犏牛啃着馍点头,他一心想着打完猎赶紧回家,家里有一个陪他睡觉的女人,对他来说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吃饱喝足,兄弟俩出了山洞,牦牛寻找合适的位置安放铁夹,犏牛在雪地里走来窜去寻找着猎物。
一直到下午,打了两只山鸡,一只猪獾,牦牛示意犏牛回洞里。
“咱,咱,们,还,还,还没,打,打,狍子,呢!”犏牛有些不愿意,他一心想打死一只狍子,或者一头大野猪,尽快完成打猎的任务才能早点回家去。
“给你说了明天早上再看看,现在回去吃饭,吃过了我一个人出来转转,说不定能碰上大家伙。”
牦牛说着谎话,骗一个傻子还不简单,三言两语的事已经让他相信了自己。
犏牛当然信他。
回到洞里,牦牛让剖开一只山鸡烫洗干净,放在火上烤了半天,他看看洞外的天便有些坐不住了。
“犏牛,你先吃肉,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我去下面的林子转转,你不要管我,我要是走得远就睡对面白龙涧的山洞里,那里有咱村的老猎人。”
犏牛当然知道白龙涧的山洞,也知道里面常待着老猎人,他以前也住过那里,觉得那个山洞没有仙人洞好。
他专心致志烤着山鸡,只是对牦牛敷衍了一声。
牦牛下了山崖,天渐渐暗下来,有雪花零零碎碎撒下来,他的心涌来阵阵喜悦。
穿过松林,爬上山岭,再翻过一道梁,已能看到牛窝堡子最高处的人家的灯火。
他熟悉山里的每一条路,知道那条道是捷径,他在天黑透之后抵达自己家的院门口,依照牛氏的交待学猫头鹰叫了几声。
牛氏给他开了门。
“她在屋里头,小红和小兰我打发走了,放心去吧。”
牛氏胸有成竹说道,她才不怕乔荞反抗呢,今晚她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去管她的死活,假如这一次她怀不上牛家男人的种,那么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牛氏怎么能忍心自己的大儿子打光棍,话又说回来,是乔荞害死了桃花,她有义务和责任安慰牦牛!
牦牛在西厢房门口站了几秒钟,他试着推了推门。
门并没上锁,一推开了。
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但狂喜之下容不得多想,他走近了炕头,看到炕上的女人安静地躺着。
他跳上了炕,灵巧得如同一只黑豹。
一切,顺理成章。
一切,妙不可言。
后半夜,鸡叫了第三遍,牦牛醒过来穿上了衣服。
他有些奇怪乔荞没有反抗,整个过程她如同朽木。
“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他穿上鞋子临离开时说了一句话。
——唯一的一句话!
从西厢房出来他敲了敲堂屋的窗棂,牛氏从屋门里闪出来,拿拐杖打了一下他的腿。
“咋回事,没听到她哭闹,我担心你掐死了她。”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她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死气沉沉的”
牦牛说着嘿嘿笑出了声,牛氏跟着笑起来。
“她知道更好,到底是怕死的——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们的,花钱买来的牲口也要犁地种庄稼,何况她是个大活人!”
牛氏絮絮叨叨低声骂着,送牦牛出了院门。
她锁上锁子,朝着西厢房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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