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慕景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已经以驾驶员的权限合上了医疗舱的盖子,就算麻醉失效,r博士从内部也不可能打开医疗舱。这东西的封闭性能,即使机甲突遭袭击,里面也别想听到半点儿动静。
慕景的行动没有犹豫,看得出来她早已计划好了这一步的行动,径直去了驾驶室。
当然,自从精神控制技术普及开之后,驾驶室就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作用。不过所有机甲都还是保留了这一设施,用作存储机密信息等,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核心地点。
凯撒作为跟了慕景许多年的人工智能,虽然偶尔会抽一次风,但多数时还是靠谱的。主从之间也称得上相当默契,毕竟从行为分析的角度上,慕景是凯撒时时刻刻都能观察到的对象。
所以他一见慕景前往的方向,便猜到她要干什么。
对此,他有不同的建议,“将军,不管你要查什么数据,我认为都不急在一时。眼下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返航,回地球之后再查找也不迟。”
把非生命体的人工智能逼到如此婆婆妈妈的地步,也实在是可怜。
可慕景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凯撒加重语气,“将军,请容许我提醒,我们此刻正面临着被袭击的危险。作为‘凯撒二号’的机甲核,我有权力展开全面防御。”
尽管时常被混为一谈,但凯撒的确具有双重功能,或者说双重身份,一方面是慕景专属的人工智能,而另一方面则是操控机甲的核心。人工智能的那一部分也就不多说了,可是与机甲有关的,从根本上而言,他的所属权还是在军方。经过评估,真到了非常时期,他的确可以绕过慕景的命令行事。
与忠诚无关,都是程序设定。
既然是程序,慕景当然也不可能与凯撒计较什么,反而心平气和的道,“没有危险。”
凯撒认为自家将军已经是毫无根据的盲目乐观了,“可是将军,宋以轩少将的超重型机甲就在附近,我们正处于其射程范围之内。”
人工智能总是有理有据,一边说着,一边在慕景的眼前展开一副投影,代表己方和地方的两个光点不停闪烁,烦不胜烦。
慕景指了指代表宋以轩的红点,“你可以将她视作我们返航的护卫舰。”
“可……”
“打住。”慕景摆摆手,“别给我扯什么‘宋以轩并未承担护卫任务’之类的鬼话,所有人都能遵守军纪的话,宋以轩也不敢把超重型机甲开到监狱辐射范围之内了。”
凯撒知道对方偷换了概念,可是从表面逻辑上似乎又挑不出破绽。人工智能永远不可能擅长诡辩术,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放心,如今最害怕我死掉的,应该就是这位宋以轩少将。她现在应该后悔开出来的是‘超重’,如果是同等体量的机甲,兴许还可以交一轮火,交手之后再谈别的。可如今我们双方实力悬殊,她一发炮弹过来,我可就灰飞烟灭了,她什么都捞不着。”
说来也真是莫名其妙,居然阴差阳错的形成了“示敌以弱”的态势。
凯撒还有不解,虚心求教,“那为什么对方不发送通信请求?”
按照人工智能的想法,既然不打算交火,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表明和平友好的态度,然后双方一同返航,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慕景以为,这问题若是让宋以轩听见了,大概能把那女人怄的吐出八升血。不过听见的人只有她一个,于是只冷冷一笑,“因为对方也不想与我和平相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驾驶舱的门口,终于不用再继续给人工智能解释人心复杂了,慕景扫描虹膜开了门,吩咐道,“做点正事,把航行日志调出来。”
凯撒执行任务没花多少时间,反正比他絮絮叨叨要快多了。
慕景很快拿到了她要的日志,仔仔细细的看着,可耳边却片刻不停的响着凯撒的声音——
“我知道将军要找什么,你怀疑机甲上有外人潜入,之前的远程断连以及恢复连接,都是人为操作的结果。”好歹充了这么长时间的电了,凯撒的声线差不多已经恢复成正常状态,也不知他是从谁何处模仿来的,总之,语调中不赞成的意味还挺像一回事。
慕景继续翻看资料,头也不抬的回道,“连接不会无缘无故出问题,不是有人侵入,那么就是你中病毒了——你希望哪种情况?”
惨遭威胁的人工智能可怜巴巴的申辩,“可是经过全面搜索,在机甲内并没有找到包括人类在内的任何生命体。搜索的命令是我们一回到机甲,你就下达了的,而且按照命令,我一共搜索了三遍。”
这其实也是之前凯撒能量难以恢复的原因之一,毕竟扫描太耗能了,即使凯撒已经连接上了机甲本体,但既要持续开展扫描,又要保证自己不会因断电而彻底死机,也是相当不容易。
慕景当然了解断电隐患,但她必须确保机甲内是安全的,才能放心让r博士与自己接受治疗。
其实以凯撒的扫描能力,一遍下来已经足以证明环境无虞。
更何况连续进行了三遍。
然而慕景却说,“要对机甲动什么手脚,甚至操控机甲,也不见得非要本人过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远程手段?”
“我不是忘了,只是认为可能性低于值得探讨的阈值。”凯撒为自己辩解。“就机甲操作而言,合法驾驶员能够进行远程连接,是因为他们早已取得了操作权,不会受到防火墙的阻拦。而即便如此,还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依凭。如今凯撒二号所使用的加密系统是军方最先进的技术,同时突破密码与远程连接,在我的资料库中,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慕景终于看完了航行日志,或者说,她终于从日志中找出了想要的东西。她抬头看向凯撒,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沉的有些吓人,“你是不是认为也没有人可以篡改你的记录?”
如果凯撒是人类,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最严厉的指责。
篡改人工智能的数据,与偷换活人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凯撒没有出声,而是将近些日子的全部航行日志翻了一遍,配合上复杂的运算,终于找出了那个纰漏。
“我很抱歉,将军。”人工智能没有那么多忸怩的心思,是自己的错便赶紧道歉,不管声音比平常低沉,就连那一双灰色的狼耳,都有些耷拉下去。
看起来真像是一条做错事的大狗。
慕景一直希望凯撒的节能形态是狗而不是狼,这一愿望竟然以此种方式实现,她也是相当无语。
不过,眼下本来也不是追责的时候,纠错远比追责更加重要。
“你认为这段数据是如何被修改的?”慕景也是物尽其用,关于分析运算的部分,当然交给凯撒更为合理。
凯撒将有关部分标注成了高亮展现给主人看,“从技术方面而言,真的不算什么。你看这段关于恢复远程连接的记录——这是我修复之后的,原始记录里已经被删除了。能看出来,只是常规操作,对机甲下达了一条重启命令。”
命令本身很简单,可命令背后暗藏的含义简直不能深究,细思极恐。
既然有恢复连接的操作,那么之前必然也有切断。
谁干的?如何做到的?
还有重启,除了慕景这位合法驾驶员之外,还有谁能对她的专属机甲下达重启命令?
今天可以在关键时间重启,救她一命。明天会不会在生死攸关的交战时刻直接关闭机甲运行,让她白白送命?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时半刻能理明白的,都不是当务之急。
慕景挑了更为紧要的一件,“你被删除了记录,自己居然不知道?”
严格来说,删除高级人工智能的数据远比篡改的难度更高,并非技术好坏,而是权限的问题。
慕景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对数据库动了手脚,而自己忘了。
“而且——”慕景指了指数据中高亮的部分,“被删除部分的前后两条执行命令分别修改了时间长度,将删除部分欠缺的时间差完美的掩盖了过去。”
死死盯着凯撒,尽管慕景并不愿意,但还是下意识的想——除了她的专属人工智能、军方的机甲核之外,凯撒说不定还有第三重身份。
某个人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
静默了好一会儿,凯撒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尽管他不见得当真懂得小心的意思,但根据人类的行为模式,前面做错了,后面就该老实一点。“将军,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其实是不应该考虑的问题,就当下的局面而言,事到临头才考虑应对之策未免也太被动了。明明是早已计划好的行程,可慕景还是控制不住的踌躇,“我们先回——”
终端响了。
尖锐的声音简直像是警报。
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慕景肯定不会设置如此吓人的铃声,只要这个声音响起,就证明肯定发生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
电话接通,另一端的安蜜儿略去了所有寒暄,一道惊天消息就砸了过来,“罗根·汉卡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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