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唯一心心念念的那位,此时此刻也的确在太虚……不,太空中。
慕景靠坐在躺椅上,旁边的地板上扔着一支空掉的针剂包装。
没错,又是一针加强剂。
凯撒的内心简直如同逼良为那啥一般的委屈,然而,他顾不得委屈,因为自己将军的状态实在不对。
或者说,糟透了。
旁边的托克维尔和梅田梨纱都是同样的判断。
好在慕景没有逞强。
也实在是因为她当前的状态根本逞不了强。
心脏跳的又快又重,强力的泵压下,血液在鼓噪,流速远超正常范围。与心跳节拍相应和的是两侧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对于头痛,慕景一贯的应对方法是能忍则忍。特别是各种紧要关头,要应付敌人,要处理各种复杂的局面,注意力往往都会放在正事上头,至于头痛什么的,顾不上,慢慢的也就忘了。
但是,眼下状态不同,即使想要忘记身体的不适,也实在忘不了。这并非“不适”二字就能概括的,实在是身体状况已经严重影响到慕景的整体状态,特别是判断力,剧烈的耳鸣影响下,慕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搅成一滩浆糊。
这种时候,她其实挺怀念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头痛的,不舒服归不舒服,但起码在疼痛的作用下,她的思绪反而会变得格外敏捷。
哪里像现在这般,除了嗡嗡的耳鸣之外,还有一种浸透进骨子里的恶寒。
“……将军,你的体温已经超过39度了。”
耳畔隐约听见凯撒的这句话,慕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发烧了。
该死的加强剂,是不是过期了?
慕景不认为自己短时间内超剂量使用特殊药剂有什么错,只是理所当然的将问题都推到加强剂本身上头。
对,她没有错,她对加强剂会引发的头疼症状有充分预期。而当前这种明显异常的情况证明肯定是药剂出了问题。
不是过期,就是兰多夫在这个批次里又添加了什么新奇想法。
“退烧针。”慕景嗓音沙哑的提出要求。
关于发烧这件事,慕景一直是个比较特殊的异类,回顾过去的小半辈子,不记事的幼儿时期姑且不去管它,反正在慕景的记忆里,自己发烧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清。
次数稀少,但无一不是来势汹汹,能够将人烧糊涂的那种。
在烧的迷迷糊糊的过程中,身边总是同一个人在照顾她。
本来对于慕景不明原由的发烧症状,连兰多夫都查不清原因——这位博士一有机会就要忽悠慕景做一个身体检查,其执念多少也来源于此。秦湛是否清楚引发慕景发烧的原因,没人知道,但不晓得为什么,秦湛的照顾总是恰到好处,仿佛他这位大明星还有一个隐藏身份——绝世名医。
慕景一度怀疑,并非秦湛医术超群,这种反常现象不过是源于自己的依赖。
不为别的,仅仅因为是他。只是因为有了他的陪伴,一切病痛都能在最短的时间烟消云散。
如今,没有可依赖的对象了。
慕景的心里有点空,不过却也不至于沦落到手足无措的地步,没有人,还有药,既然是发烧症状,来一针退烧针无疑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慕景所不了解的是,她这一个理所应当的要求,却引发了凯撒好一番天人交战。
就通常情况而言,人工智能是不存在“纠结”这种情绪的,这是由设计的底层逻辑所决定。如果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人工智能通常的处理方式是“报错”,而并非犹豫不决。
如今的凯撒所面临的情况,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特殊,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个人工智能同时拥有两个主人呢?
没有主次之分,两个主人同时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
倒不是说人工智能终其一生只有一个主人,特别是像凯撒这种花费重金打造的,当前一位主人因为某些原因被革职,甚至于不在了,总不能扔进垃圾桶里白白浪费,这种时候人工智能就难免“易主”的命令。
算是为了新主人和人工智能双方考虑,在易主之前都要做一个类似“格式化”的处理,保留基础功能,却要把前主人留下的个性化设置统统清除干净。
如此一来,在某一阶段,在人工智能的运算逻辑中,有且只有一位拥有最高权限的主人。
为什么单单就凯撒会变成这种不左不右的情况,连凯撒自己都不清楚。
简要回顾一下,慕景是军方指定的主人,一切都合法合规,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秦湛。
关于秦湛的权限,之前一直被各种技术手段屏蔽,梅萨迪加密只是其中之一。近期,这些手段一一被破解,于是秦湛也恢复了他拥有的权限。
凯撒虽然只是被动接受,但一切都源自设定,其实也不算什么。
然而,凯撒却死活想不起来一件事——秦湛的权限究竟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植入他的程序中的?
正是这位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秦湛先生,在凯撒的程序中植入的一条命令,造成了人工智能此刻的左右为难。
事关抑制剂。
当然,距离上一次注射,还远不到一个周期。而且,因为黄维然和侯易办公室连续两次的迷之喷雾而引发慕景状态异常,那两回秦湛使用抑制剂,已经是超出周期的加量使用了。
考虑到慕景之前甚至还出现了过敏反应,短时间内确实不应该再一次使用抑制剂。
但是,除此之外,凯撒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相对于人工智能的纠结,反而是慕景这个主人,正处于相当轻松的境地。她已经作出了仅有的选择——退烧针。
常规药品虽然不见得真能起多少正面作用,但起码副作用也很小,凯撒在注射的时候没有多少选择压力。
而慕景更是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昏昏沉沉的境地。
旁观的梅田梨纱和托克维尔都以为慕景睡着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一致认为这样也好,没有什么比睡眠更好的恢复手段了。至于机甲控制,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由担任机甲核的凯撒担任临时驾驶。
无声商议完成,两人都准备各自找一个角落,随便干点什么混时间。
却没想到慕景又一次开了口,甚至比起平时,她的音量更加还要更大一点。
十之八九是因为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有相关经验的人都知道,一旦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声音,就会下意识的以为别人也是这样,不自觉的提高音量。
她说的是,“暂时也做不了别的,大家不如坐下来聊个天。”
尽管眼睛是半闭着的,用的措辞也还算客气,但不要忘了这位可是现役中将,上位者的气质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展现出来。况且这还是在她的地盘上——字面意义上的地盘,对于机甲的掌控力,没有人可以超过驾驶员,如果慕景有心收拾谁,连指头都不用劳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人化为气体,或者更糟。
剩下两位,只好老老实实各自找地方坐下。
凯撒感觉气氛有异,快手快脚的收拾好用过的退烧针包装,随即运用变形材料与机甲融为一体,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物理形态的不存在。但事实上整架重甲都是他的身体,到处充斥着他的眼睛耳朵。
“说吧。”慕景下令,“这可是难得的故事时间。”
托克维尔一头雾水。
梅田梨纱则是一身冷汗。将军没有点名道姓,但造成的效果远比点名道姓更加可怕。说到底,最大的心理压力永远都来自于“心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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