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修仙的事情,得看机缘。何须如此劳苦。更何况修仙还有男女同修,阴阳不合,如何让身上气顺啊。大王尽管宠幸妃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博士卢生看穿嬴政这几天连番动怒的心思,趁着陈平不在,立刻给嬴政进言。
嬴政有些犹豫。
他只是想要修仙,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只是外人以为他脑子进水了。
嬴政的目光里满是怀疑。和陈平相比,这些个博士之后如卢生、侯生,他们根本毫无实力。
嬴政知道,那些出生乡野之地的才士,往往更有实力。因为他们要想和那些勋贵之子拥有一样的机会,在过往的人生里比那些贵族之后付出更多。
“是吗?陈平明明说,修仙第一步,得先自己保养好身体。若是身体亏了,那得到仙药,人已经衰老了,到时候有了长生,那算怎么回事呢?”
很多人误会了嬴政要的修仙,他要的不是升天,而是让自己的身体永葆青春地活在人间,永久地活着。
不得不说,嬴政一向是敢想敢做。
这个想法再过个两三千年就能完全实现了。
只是这些方士们哪里敢想,一个個只觉得嬴政是丧心病狂。
侯生捋须,他揣摩着嬴政的心思。要想在大王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就非得打击陈平不可。否则显得他们都很无能无用。
侯生站出来说,“陛下,陈平他不过是个乡野读书人罢了,并不懂得这些奥妙。试问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比男女交合更让人葆住青春、焕发生机的美事呢。就是神仙,也把这房中术看作是修行的一种啊。”
侯生说着,还拿出一本阴阳交合的书给嬴政看。
卢生趁机从旁煽风点火,硬生生把秦始皇又从戒色拉到了纵欲这边。
第二天,陈平就被冷遇了,嬴政没有召见他。
这自然更让陈平感到不安。
“这不是好事吗?”吕释之现在是陈平的一号副手。“现在人人都在指责太子詹事,可明明是陛下每天召见你的。如今皇帝陛下信任卢生、侯生,詹事正好可以全身而退了啊。”
“我不是为失去了陛下的宠信而感到害怕。我只是害怕,现在有些小人为了功名利禄,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事都敢做。”
“教唆陛下用什么仙丹,纵欲,不惜助长陛下的私欲,以此获得皇帝的喜爱。长期以往,会出大事。”
“因为,他们毫无底线。”
吕释之,这可是个小年轻啊。他当场就反问,“可是他们没有底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陈平狠狠地瞪了吕释之一眼。
“无他。唯民受罪耳。”
吕释之听了,喉咙里发出了什么含混的声音。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等着吧,要变天了。这下,要怨就怨他自己了。”
“谁怨自己啊?”吕释之好奇。
嬴政的命令翻山越岭,正在抵达闽中的路上。不过,帝国的敌人也都在蠢蠢欲动。
百越族人,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他们虽然和秦国的军队生活在一起,但是对于秦人的仇恨可谓与日俱增。
这个崇尚大自然,坚信自己是靠老天吃饭的民族,看着秦国人不断地烧、烧、烧,砍、砍、砍,之后,他们打算给那个自命不凡的秦始皇一点教训。
根据从俘虏和间谍口中得到的消息,秦始皇打算命令他的儿子让秦兵振作起来,好一口把他们剩下的百越族人灭掉。
百越百越,本来就是无数个部落族群。他们过去各自为战,有时候还因为领地、女人的事情打斗,但是多年来的战乱内讧不合,被秦始皇给强制终结了。
为了对抗秦国,他们不得不联合。
为了对抗秦国,云贵一带的百越族人,必须接纳那些失去了家园的百越人。
他们一直都在积极组织军队,不过他们的文明不能用落后来形容,简直像个未开化的大陆一样。对于秦人的武器,即便他们得到了,也因为不懂技术,完全无法复刻。
使用过之后就等于作废。
而秦人的武器不仅先进,装备也十分精良;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武器是取之不尽的。
技术,大秦国对于如何变成一个强国那是相当有经验的。
首先,要从魏国做人才引进。
其次,掌握核心技术,垄断军事装备技术。
再次,打造一个有着唯一至高领导人的领导班子,保证政令的通达和高效执行。
虽然秦国没有那么好,关键是比起六国来,先进了数倍。
而百越人,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像是一群懵懂的孩子,他们被一伙有着高科技武器的成年人给揍了,没有父母亲给他们做主,那他们想的就只能是比较极端的行为了。
百越族人,内外联合,发动了一场专门地针对秦王儿子的暗杀行动。
“一定要让秦国人尝尝和我们一样的感受。”
百越人在山林里哀嚎着,手里提着竹条编制的篓子,内里养着毒蛇;有的则抱着一个个陶器罐子,内里装着蛊虫。
为了对付秦国人,他们决定派出这些毒物。
可怜的扶苏,秦始皇下令攻打百越,却要他要承担恶果。
真是呜呼哀哉!
痛心,捶地!——
八月初五,对于中原人来说,这一天很重要。
古代的节日,主要是指二十四节气日。那是全国规定必须要放假的日子。
中国古代的节日最讲究的就是阴阳。
后人把过节当做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但是古人不这么看。
古代的节日和都是和阴阳、节气密切相关的,过节的都不是好日子。
既然都不是好日子,谈何高兴。
气节转换时,往往是很凶的日子,尤其是应该小心。
过节因此要放假,为了让你休息,平静地把这个难度的节点度过去。
秦国人,那要论起来祖辈,和商朝人有很大的渊源;而他们的文化,又是战国七雄里唯一的完全模仿承袭大周文化而来的。
秦朝人自然全体都要休假的。
在八月初五这一天,正是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北方这个时候,都要下霜了。
来自燕国、赵国、齐国的士兵们,他们在本该踩着草尖上的霜去抓鱼的日子里,却在南方雨林里几乎被蒸熟。
他们吃着新鲜的水果,脚脖子上早就被蚊虫反复叮咬遍了,现在抓挠地几乎都破了皮。
在这种南方还是一片丰收的日子里,北人总是唱一些悲伤的曲调,泪水打湿了衣襟。
老秦人觉得他们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让他们在这种日子里,喝酒、吃肉,拍着车梆子唱歌。
那种天生豪迈的气概,有时候还是让六国人每每感到佩服的。
在山川湖泊边上长大的孩子,确实和平原地区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山川湖泊长大的孩子,好像是见惯了起起伏伏,做事大开大合,偏向于开拓,性格多粗犷;而平原上长大的孩子,性格多沉稳,像是土地一样厚重,心像是河里细细的流沙一样细。
士兵们各自在营帐周围待着,篝火和炊烟袅袅腾起。
几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毒蛇,从水里窜出来,直接上了秦人的餐桌。
好吃,懒做,这多少是部分中国人的一种美德。
试问做得多反正也拿得少,还不如懒做,这样虽然只能拿个基本工薪,可是能让性价比高一点啊。
至于吃,人才是属于天地间食物链上最顶端的生物,别说饕餮降世,那也免不了被人好奇什么滋味。
这几条毒蛇,现在安逸地躺在锅里。秦人帮助它们永远地免去了一年两度蜕皮的痛苦。
虽然不打仗,可是这痛苦的安逸,会让人在生活的乏味无聊之中和雨林里水汽蒸腾下慢慢地丧失敏锐。
而且,五年的时光,无数士兵在百越一带度过了人生最黄金的一段时光。
因为没有妻子母亲在侧,现在当初的那群男儿郎已经被生活训练地服服帖帖,开始自己整理头发,修理胡须,洗衣服晒衣服,做一切女人过去做的活儿。
不过另一边,在家里守候的女子们,那也是开始做男人们做的活计。下地、做工、应付外交、祭祀。
男女之间的因果轮回报应,从没断过。
在历史上,这种事多了去了。
有时候秦朝的历史让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几千年的贵族制一个终结。
中央制度建立的同时,天下人好像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清算。
这个贵族政治时段,大概就是夏商西周这些时代加起来了。
除了男女互相体验苦楚,再就是那些过去自以为没有王法约束的人,遇到了秦国这帮酷吏,一点小事就给刑罚,深刻的体会了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孙子。
在路上随便倒个垃圾,又或者春天捉鸟窝,都会犯罪。
这让那些一直因为没有法律约束、没有道德监督的坏人,遭了不少罪。
比如那些破坏公德的人,六国的法律过去根本管不了他们,也不管他们。
那个时候,国家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让人吃饱饭,而不管你吃饱了饭干什么。
这到底是纵容还是尊重,也许六国根本没考虑过。
从因果业力来算的话,十二年的秦朝就像是个赛季末的总结,而非新赛季的开始。
言归正传,这些军队里常驻的男人们现在正在吃女人吃的苦。
谁能经历重重的考验剩下来,谁就享受新的时代,享受胜利的果实。
没有先进的工具之类,很多必须要亲力亲为的小事在磨耗着他们的志气,还有对环境的感知力。
“今天是白露,大太阳能把蜘蛛网都给烤化了,还下霜!”
士兵们埋怨着,这太子说了要有所作为,至今屁事没干,还消耗了士兵们的热情。
大家伙都很憋闷,但是有些话又不敢明说。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指望扶苏,都在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在这样的日子,忽然百越人的新首领派人扛了两条大水牛,三头被打死的老虎,来见扶苏。
他们穿着虎皮围裙,腰上挂着特制的香料药包,可以驱退蛇虫。
“我们的首领听说您是秦始皇的儿子,刻意让我们来送礼物给您,希望秦始皇能够不要再攻打我们了。”
百越人哪里会这么好心啊,扶苏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我会把你们的心愿和作为如实传达给我们的陛下。希望你们能够不要食言。”
百越人忽然间很亢奋,“我们不会撒谎。如果你们能停止攻打我们,那是最好的选择。”
百越人吃够了秦人给他们的痛苦。如果秦人肯放弃他们,他们就不会和秦人做死敌。
百越人对着扶苏说了很多话,他们没想到这个皇帝的儿子看起来这么谦虚,话少。这让他们表达了很多对秦朝的不满。
“你们毫无理由就攻打我们,天不会放过你们。”
“毁了我们的家园,也必然遭到自然的惩罚。”
“如果秦始皇不愿意停战,我们还是会和伱们力战,直到死了为止。”
百越人依古比古说了很多,扶苏哪懂这个,只能全靠翻译。
典属国听着,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他对着扶苏进行了慷慨激烈的翻译:
“太子,他们说,他们很尊重太子您。希望太子喜欢这些礼物。”
“我们开发了他们的土地,挖掘了许多他们过去认为没有价值的石头。他们夸赞说我们中原人眼光好。”
“虽然烧了很多林木,但是他们现在开始感受到了这种先进的文化带给人的益处。比如林木太多,遮挡视线。”
“他们正在慢慢尝试接受秦国的文化。但是他们太笨了,短时间根本学不会。”
“他们的首领被我们打怕了,非常想要给我们投降,但是碍于面子,怕被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瞧不起,所以不敢!”
典属国说的眉飞色舞,脸都红了。
扶苏望着这翻译官,总觉得他翻译的表情根本和百越人的对不上号。
而另一边的翻译官听得也来气,就和大秦典属国吵了起来。
典属国不是刻意划水,而是他察觉到了一点这次百越族人觐见扶苏的端倪,他们根本说了一堆废话。好像就是路过送礼来的。
典属国,也就是翻译官。
这种行为,对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毫无影响。
随便怎么说都行。
典属国掌管外夷外交军事,处置这些事,他游刃有余。
扶苏还是从百越人的表情和典属国口不对译的翻译里解读了关键信息。
他们要求秦国停战,收拾东西回家去。
这个要求无礼且莫名其妙。
而且给扶苏说这种事,简直是让他犯难。他哪里有资格做主这种事,传回去给嬴政也毫无意义。
“我希望,你们的首领能够拿出诚意来。但是送牛和虎并不能表示诚意。”
典属国感觉这句话有点含混不清,但是按照意思翻译了。
扶苏看着百越人退下,却心生一计。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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