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似懂非懂,他不懂这里明明是人界,神秘人如果想要得到神界的一切,为什么要以人界作为主战场呢?
鬼君有疑惑,却不敢再问出口。
神秘人似乎也陷入了一种虚无的情绪,那是数以百万年飘浮在宇宙之海中的茫然,是身心无所归的寂寥。
在漂泊的日子里,神秘人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他和其余神明一起坐化了,会不会比现在过着这样活死人的生活要好?
但神秘人始终做不到自我坐化,因为哪怕他飘浮在宇宙之海之中,他也还有身体,还有脑子,还有感官,会思考会哭笑,可一旦坐化之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神秘人在宇宙之海中,一直想要寻找另一个适合他生存的世界。
可是,没有。
没有任何别的世界能够容纳他这么强大的神体。
他的神体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得所有世界意志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入侵者,于是,神秘人想通过宇宙之海中的罡风烈日的侵袭,来让自己变得弱一些,这样,终有一日能够找到一个能容纳他的繁华世界。
他就这样在宇宙之海中漂泊着,可漂泊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这就像是一场绝望的漂泊。
于是神秘人也倦了,再加上他觉得自己飘浮的日子也够久了,也许他本来的世界已经又产生了足够多的能量,可以容纳他了?
而且,以前之所以世界不能容纳这么多的神明,是因为神明数量太多,现在只剩下他一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神秘人调转方向,打算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又飘泊了几百万年,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原本的世界。
欣欣向荣,繁荣昌盛,而且完全能够接纳他!
神秘人欣喜若狂,他直接踏入这片世界,却看到了一棵广袤又巨大的树,与此同时,感觉到了身体的神力迅速被压制。
这种压制让他周身的力量只剩余不到十分之一。
神秘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一棵广袤又巨大的树就延伸出了藤蔓,站到了他的面前。
高大的树冠在风中飞扬,绿色的藤蔓尽情展现着灼灼生机,神秘人见到它,神色一下子从愤怒变成恭敬和怀念:“神树,许久不见了,你还在。”
神秘人自然也认得先天混沌神树,他漂泊了这么久,现在再见到它,就如同遇见了故人一般,心中的怀念难以言表。
先天混沌神树则说:“凌虚神君,你回来了。”
神秘人……也就是凌虚神君笑了一下,仿佛自己只是出了趟门,现在又回了家一样。
他用叙旧的语气:“是啊,在外面转了这么些日子,还是难掩乡情。”
先天混沌神树仍然用宽容慈爱的话语:“世界很欢迎你,你永远是这里的一分子,只是,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能满足你的需求。”
凌虚神君笑意微收,他抚了抚额:“怪不得我的修为被压制了,神树,这是你的所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才肯恢复我的修为?”
凌虚神君深知此方世界和先天混沌神树密不可分,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它。
先天混沌神树则说:“孩子,我永远不会对这世界的任何一分子动手,在我看来,一切生命都是奇迹,我不忍心破坏任何一个奇迹。”
凌虚神君冷哼一声,这话,他只信一半罢了。
凌虚神君道:“可神树总有偏好,就像当初你替人解答疑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来者不拒,当初,我在你的领地外想要见你,让你解惑,你不也没见吗?我一直以来,都不是受你期待的人。”
微风吹过,先天混沌神树的树枝摇晃。
它沉默须臾:“当初,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要问我,你该不该离开这方世界,在你生出这个念头时,你其实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见不见你,都左右不了你的决定。”
要走的人从来都留不住。
凌虚神君没说话,也算默认。
他是神,自然敢作敢当,当初他做下决定抛弃这个世界,现在要回来,自然承受得住这种言语上的讥讽。
凌虚神君问:“闲话不必再说,我知道,你并不赞同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我只问你,我身上的修为是谁压制的?”
先天混沌神树并不计较凌虚神君攻击性的言语。
树木,总是要温和得多——后天噬灵树那种奇葩不算在内,因为后天噬灵树本就是先天混沌神树腐烂的枝丫所化。
先天混沌神树言简意赅回答:“新神。”
“新的神?”凌虚神君更是不信,“新生的神明能有多少神力?怎么可能和我相比?新神不可能封印我的神力,我封印他们的神力还差不多。”
先天混沌神树则摇摆自己身上的藤蔓:“你想错了,如今世间的新神曾经一力化解了世界之灾,也以自身的力量补全了并不平衡的清浊之气,所以此时,他们即世界。你只要在这个世界里,就受他们压制。”
凌虚神君怎么肯甘心?
他是第一代神明,而且经历了数百万年的修炼,结果居然要被新神压制?
他绝不能容忍。
凌虚神君压着火气问:“我想在这方世界生活,就必须受他们的挟制?这就是你特意来告诉我的事?”
先天混沌神树:“确实如此。”
凌虚神君眼中压抑着风暴:“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受人挟制?你等着看吧,我早晚会让新神堕落,这些丝毫没有阅历和沉淀的神明,怎么配和本座相提并论?”
先天混沌神树知他偏执,无法阻拦,便只说了一句:“神明本无灭,但你若要因执念而生出狂妄,亲身入劫,那便谁也救不了你。”
可想而知,凌虚神君并没有听进去这话。
他曾经做过神明,所以深知神明都需要行使神职。
他便特意来到了金麓王朝,施展神术迷惑了天武皇帝,让天武皇帝从励精图治变得贪恋长生,之后,便引起了一系列的残暴之举。
可以说,天武皇帝不过是凌虚神君的傀儡罢了。
因为凌虚神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他引起这么大的灾害,其余神明根本无法对付。
所以,这个神职理所应当会落在希衡和玉昭霁的头上。
凌虚神君原本打算的是,等他们完全封印了记忆和修为之后,就亲自动手,直接杀了希衡和玉昭霁。
但没想到,世界在制约他。
于是凌虚神君认清楚了,他无法亲自动手杀希衡和玉昭霁,那就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别人来杀他们。
凌虚神君选中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当初的上古东海后人,没想到,这两个后人根本不争气,而且他们攻击希衡和玉昭霁时,使得这二位神明都恢复了记忆和修为。
凌虚神君又摸清楚一个规则:在希衡和玉昭霁行使神职时,任何的神魔之力都会使得他们恢复记忆和修为。
想杀他们,就只能从金麓王朝的本身处着手。
于是,凌虚神君便催化了飘浮在金麓王朝的怨气,使得亡者们纷纷复苏,他又让清风道国师成为鬼君,来替他对付希衡和玉昭霁。
而且,这还不够。
凌虚神君非常小心,他担心鬼怪之力也会引起希衡和玉昭霁的反噬,于是引入了谢从尧。
谢从尧是完完全全的人,掌握着整个陈郡的命脉,由他和鬼君联手对付希衡和玉昭霁,最合适不过了。
凌虚神君从那种空虚寂寥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看向鬼君:“既然一切都布置好了,你快出去吧,本座等你们的好消息。”
鬼君犹豫一下,记起凌虚神君的享受金钱、权势、美人的言论。
鬼君说:“诸葛玉就地斩杀,白云法师是否需要给您带来?”
凌虚神君就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是什么催生了你这样愚蠢的想法?”
鬼君结结巴巴:“您说喜好美人,白云法师她的确……”
“你认为她是个美人?”凌虚神君更鄙夷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都知道修身的衣服更便于作战,却总是喜欢给女人穿上美丽繁复的服饰?这些服饰限制了女人的奔跑等动作,让女人绝不可能反抗一个男人,至于白云法师?你猜她会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鬼君一愣,凌虚神君道:“这种危险人物,和诸葛玉一起,就地格杀最好。”
凌虚神君的确喜欢美人,也的确认为希衡是绝无仅有的美人,但是这和他的所图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鬼君不敢多言,领命下去了。
此时的观山厅。
希衡、玉昭霁以及谢消等人都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一堆的珍馐美味,谢消一直陪着笑,请希衡和玉昭霁用膳。
希衡和玉昭霁自然不动筷子,明知道是鸿门宴,谁知道这一堆饭菜里有没有下毒?
希衡袖子里还揣着许多符咒呢,随时准备处理陈郡内的鬼怪。
她一脸冷然,谢消的笑意也是越来越僵,因为他发现无论是希衡还是玉昭霁,都是油盐不进的人。
谢消直接动手挟了一筷子的菜,吃到嘴里,艰难道:“虽不知二位为何丝毫不动筷,可这一定是谢家的不是,没有尽到东道主之谊,若我此举,能够稍微减轻二位心中的疑虑,消不胜荣幸。”
“失礼了。”谢消说完,又当着希衡和玉昭霁的面,每盘菜都吃了一口。
玉昭霁则道:“你这是担心我们害怕有毒?其实不然,本王来此,谢从尧何在?”
他站起身,谢消无端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压力,玉昭霁道:“谢从尧只派一些小辈来招待本王,便别怪本王不赏他的脸。”
说完,玉昭霁拔出腰间长刀,将整张桌子劈成两半。
他这样直接发难,实在是谢消没有处理过的场景,谢消以前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世家子弟,没碰见过玉昭霁这样的强悍作风。
他绞尽脑汁想要找补时,门外,谢从尧来了。
谢从尧一进屋,便道:“是下官来迟了,下官本该早些来招待贵客,但是谢家族地的情况不容乐观。”
说着,谢从尧故作忧愁,希衡和玉昭霁看他这副模样,倒是觉得装得不错。
谢从尧这个老狐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他故意把他们晾在观山厅,不就是为了给他们下毒吗?
的确,谢消吃了饭菜没有中毒,但那是因为这种毒存在在气味之中,只要希衡和玉昭霁在这里稍微待了一会儿,哪怕滴水不沾都会中毒。
但是,希衡和玉昭霁早就防着这一招了,他们在意识到气味有问题时,就避开谢消的眼睛,服用了解毒丹。
眼下谢从尧提起谢家族地的事,也是误以为希衡和玉昭霁真的中毒了,想带他们前往鬼士兵的埋伏地点,好击杀他们。
希衡和玉昭霁只当做不知道这个事情,希衡道:“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解决谢家族地之事,以免亡者复生,牵累活人。既然谢家族地出现异常情况,若家主不弃,请带我们前去。”
谢从尧果断点头:“好,跟我来。”
谢从尧抬手,指引希衡和玉昭霁等人出门。
从观山厅走到谢家埋葬先人的坟地很远,这个坟地在陈郡的外城,占据了一处非常好的风水宝地。
也正因为是在外城,所以希衡和玉昭霁带来的精锐士兵都可以跟着去。
谢从尧见了这么一些兵,故作惊讶:“这……王爷,法师,处理一些尸骨,还需要劳师动众吗?”
玉昭霁回答:“鬼怪之事,不可轻纵。”
谢从尧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个说法。
几人一路行去,便到了一处青山峥嵘之地。
谢从尧指着这片青山:“这就是我们谢家历来的坟地。”
希衡和玉昭霁看这个青山的造型,其实很像一个大口袋,只有一处狭窄的入口,也就是说,这儿非常适合围剿、杀人。
谁要是进去了,只要谢从尧派兵堵在入口,放火烧山,里边的人就一定会死。
谢从尧道:“我们现在一起进去吧,有些古怪,要自己亲眼见了才算数。”
希衡颔首:“谢家主言之有理,诸葛清、谢放,你们带人守在入口,别放人进去。”
希衡反客为主后,朝谢从尧道:“现在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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