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煜冷冷的盯了李德福半晌,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当真是好!”
李德福被笑得全身发毛。
“皇上……”
“滚出去!”
“是。”
李德福出了内殿,心里忐忑不安。
夜景煜站在殿中,修长的手指聚拢成拳。
骨节的摩擦,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响声,最后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好一个殷青璇,竟然跟他玩了这么一手金蝉脱壳。
枉费他对她一片信任,她竟然如此戏耍他!
夜景煜越想越怒,一掌将桌上的茶具打在地上。
上好的瓷壶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刺入手背,一缕血迹从手背上流下,蜿蜒而落,滴在了地上。
李德福听到响声,赶紧进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夜景煜猛然回头,一双眼眸冷厉如刀。
“滚!”
李德福吓得浑身一抖,又退了出去。
心里却如装了七八桶冷水,七上八下。
皇上既然如此问,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那岂不是说,小璇子真的就是殷主子。
那孩子,不就是……
李德福不由捂住了嘴。
天啊!
皇上有后了!
李德福不由一阵激动。
再想到皇上对殷家的态度,又是一阵害怕。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保住
孩子和殷主子。
几经犹豫,李德福又来到了门口。
“皇上!”
“滚!”
夜景煜坐在龙椅上,胸口微微起伏。
眼见李德福要走,又说道:“等等,去拿朕的武服。”
“是。”
一刻钟后,夜景煜来到了崇武殿。
听到里边砰砰的声音,站在门口的李德福不由嘴角直抽。
幸好拳头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若是挨了这么多下,他怕是早就气绝身亡了。
足有一个时辰,夜景煜才从崇武殿中走出,脸上线条紧绷,越发显得立体凌厉,那双阴鹜的凤眸,却明显平和了不少。
李德福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夜景煜的身后,几次想开口,又都怕触怒龙颜。
夜景煜也没有说话,一直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昔年环太妃住的金梧宫。
几个宫人正在里边打扫,看到夜景煜慌忙下跪。
“奴才参见皇上。”
夜景煜淡淡说道:“你们先退下。”
“是。”宫人立即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夜景煜缓步走入了宫中。
院中的一草一木,全都与往昔一模一样,却已没了往日的笑语与欢声。
夜景煜踌躇了片刻,来到了一颗三人合抱的古树下,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坐在秋千上玩耍的样子。
“煜儿,别荡太高,小心摔到。”
母妃的声音在耳边
回荡,夜景煜不由双眸发红。
他伸出手,摸向了身前的树,喉咙里酸涩的厉害。
他小时候常会在树下玩耍,母亲怕他磕碰,总是不厌其烦的在旁边叮嘱。
那时候,夜景煜觉得母妃好烦。
现在才明白,母亲的关爱是多么珍贵,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在她耳边提点的人了……
“皇上,要不要坐在歇一会?”
李德福小心翼翼的问。
夜景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去泡壶茶吧,送到听风亭。”
“是。”
片刻之后,李德福端着茶水进了亭子。
夜景煜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李德福给到了上茶,小声说道:“天下间的父母就没有不为儿女好的,环太妃若是知道皇上登基即位,受万民爱戴,必然也会十分欣慰。”
夜景煜讥讽的说道:“这话错了,天下间能真心为儿女好的只有母亲。”
他的父皇眼中只有皇位,何来亲情!
李德福干咳了一声道:“也不尽然,若是皇上有子嗣,定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
夜景煜微微一愕,瞬间就想到了小南风。
想到那两声爹爹,心头顿时一阵柔软。
再想到他那个诡计多端的娘,眼神倏然又冷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朕会不一样?”
李德福嘿嘿一笑道:“皇上英明神武,贤德睿智,自然
不同。”
夜景煜冷哼道:“两日不见,你这马屁的功夫到是见长。”
李德福弓着腰道:“老奴心中没什么才学,自从遇到了小璇子,这才跟着学了点,若是用词错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夜景煜一拍桌子。“你还敢跟朕提小璇子!”
李德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奴才是不是该叫小璇子殷主子了。”
夜景煜沉下了脸。“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李德福连连叩头道:“奴才初始只是觉得他长的像那位主子,但却不敢确定。”
夜景煜怒斥道:“混账,你们分明就是欺上瞒下,联合起来欺骗朕。”
李德福吓得哆嗦了一下,五体投地的说道:“奴才不敢,奴才虽然怀疑过,但却折服在了小璇子的才学之下,他能为大周献出种子,又提出了南水北调之法,解决了旱灾,以及蝗虫之害,即便他是一个乞丐,也是值得尊敬的。”
夜景煜瞟了一眼,讥讽的说道:“怕不是收了他的银子,才这般为他说话。”
李德福忙赌咒发誓的说道:“老奴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若是有二心,甘愿不得好死。”
“行了,起来吧。”
夜景煜听得心头烦躁。
若非念及这些,殷青璇早就死了。
他现在是又气又怒,这其中却
又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感觉……
李德福拍了拍袍子站了起来。
“谢皇上,皇上……打算如何办?”
夜景煜单手扶额,手背上青筋暴突。
若是知道如何办,他还用得着去崇武殿吗?
而殷青璇似乎也和他知道的也不太一样。
传言殷青璇痴恋夜景耀,为情寻死觅活,为何那日她又在林边求救,表现出了对夜景煜的排斥……
可小怀子那日的话……
他之所以掐死了那个狗奴才,就是不想听到太多。
难道殷青璇与太后还有什么牵扯?
想到太后在冷宫的说辞,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团接一团的事在脑海中翻涌,夜景煜剑眉微拢,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心绪起起伏伏,忽然又回到了在太子的府的那晚……
难道传言是假,她那日用了手段与自己同房,是因为喜欢自己?
荒谬!
即便是喜欢,也可循序渐进,何必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再想到小奴才是女儿身,嘴角又忍不住勾了一下。
他不是断袖,总算没有对不起列祖列宗。
只是,以后要如何面对?
即便她有了自己的子嗣,叛臣之女也不可能重居后位。
而她,似乎也志不在此!
想到她数次想要出宫,夜景煜的脸色瞬间沉冷。
莫非她一直打算带着孩子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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