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济军攻打襄平,虽然无功而退,但不知情的城内百姓却十分恐慌,太史享不甚放心,率几个亲信亲自巡视。

    半夜到北门时,忽然看到一个黑影绕过城头守军,自台阶上迅速而下,灵巧如狸猫,飞窜向北街。

    士兵正要呵斥,被太史享拦住,只带两人悄然跟上,便见那人腾挪纵跃,避开巡逻兵,钻入郭家府院不见。

    太史享不声不响,躲在暗处观察,半个时辰后,忽见府门打开,郭通匆匆出门,往府衙方向赶去,遂从后门先进府衙。

    刚走过前庭,便见士卒带着郭通匆匆而来,见了他急忙禀报道:“老将军何在,我有要事禀报。”

    “随我来!”太史享点点头,带着郭通先到书房,问道:“家父已经睡下,你有何事?”

    郭通神色焦急,取出一封密信,道:“家父被百济人囚禁,今以性命要挟,要我做内应献城,否则便要……加害他老人家,速请老将军做主。”

    太史享忙拆开信纸细看,原来是李源写给郭通的密信,要郭家做内应,事成后自有封赏,若一日内不见答复,便将郭昕凌迟处决,先割四肢,每日悬挂一物于营门,破城后将郭家灭门。

    “好贼子!”太史享曾经历过丧父之痛,感同身受,看完不敢怠慢,直去后衙请出太史慈。

    太史慈看罢,拍案大怒道:“贼子如此狠辣卑鄙,竟以人质做要挟,岂有此理!”

    郭通跪地泣道:“家父虽一时糊涂,不该引狼入室,但毕竟亲生父亲,在下不能见死不救,却又不敢背主求荣,请将军助我。”

    太史慈本是至孝之人,见贼人以此要挟,愈发愤怒,沉声道:“某原本还想秉承天子仁德之意,待大军到后将其降俘,如今看来,此贼性情卑劣,留之必为大患,正好将计就计,擒杀仇首逆贼。”

    太史享忙问道:“计从何出?”

    太史慈扶起郭通,问道:“那送信之人何在?”

    郭通言道:“那人送信后便离去,只说若能依计行事,便选中一门举火为号,明晚便来取城。”

    “这是他自寻死路!”太史慈冷然一笑,吩咐道:“天色将明时,你在东门放出火号,假意应允做内应倒戈,只管将仇首诱进城来,来个瓮中捉鳖。”

    郭通忧心道:“若城内厮杀,家父在敌营恐有危险,这该如何是好?”

    太史慈言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放火号稳住贼人,我自会派人去营救令尊。”

    郭通千恩万谢拜辞而去,太史慈却斥责道:“你们如何巡城,竟让细作潜入城内?”

    太史享便将跟踪之事说了一遍,庆幸道:“辽东局势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幸好没有惊动那细作,否则坏了大事。”

    太史慈慨然道:“郭通先前与郭昕意见相左,甘做我军内应,如今郭昕有性命之忧,却不肯与贼为伍,足见深明大义。自古忠孝难两全,将来破贼之功,有他一半功劳。”

    太史享也对郭通深表同情,言道:“孩儿愿领一军,出城营救郭昕。”

    太史慈却道:“城中守军不足,稍有不慎,便可能弄巧成拙。你马上派人出城向夏侯霸报信,叫他兼程赶路,趁夜至襄平,不可叫百济军知道。救人之事,我另有安排。”

    太史享前去准备,太史慈命人请来公孙恭和张敞商议军情,于城中安排伏兵。

    郭通悄然回府等到五更,也不见那细作再出现,猜测他已经出城,便带了两名家将来到东门,此时东方已经蒙蒙亮,远山如黛,连绵起伏。

    郭通望向远处的百济大营,心中牵挂,却又无可奈何,命人点亮三支火把,放出信号,约定三更时分攻城。

    四城外早有百济细作等待消息,见到信号赶忙禀报仇首,仇首闻报大喜道:“好好好,郭家总算有开眼的了!”

    仇首派人请来李源,告知消息,却见李源反犹豫道:“如此顺利,莫非有诈?”

    仇首失笑道:“此计本是丞相所设,怎得计成了反倒怀疑起来?”

    李源沉吟道:“这郭通不经思索便放信号,未免太痛快了些。”

    “送信之人回来已有半个时辰了!”仇首大笑道:“汉朝以孝治天下,汉人最讲究一个孝字,郭昕在我手里,郭通见襄平也保不住,自然会做出明智之选。”

    “倒也有理!”李源微微蹙眉,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觉天色已经大亮,仇首传令升帐,命小吕布围住四门,作势要强攻襄平,却又不必太过激烈,只要压制城中守军,叫他们惊慌疲惫,方便晚上郭通行事。

    不多时李飒也恢复精神,到帐中谢罪,沓津之败,过于轻敌冒进,又损兵折将,让他无地自容。

    仇首却并未责怪,反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怪那汉军诡诈,竟藏在鲜卑军后扮猪吃虎,就是本王去恐怕也防不胜防,非大将军之过。”

    李飒谢恩,起身问道:“如今汉军已出千山追来,襄平急切南下,大王为何不退守西安平,从长计议?”

    仇首大笑道:“大将军此言差矣,丞相已有妙计取城,只要拿下襄平,便可与西安平形成掎角之势,何惧汉军?”

    李飒回头问道:“兄长作何安排?”

    李源将逼迫郭通之计告知,言道:“大王虽然不曾怪罪,但为臣者当知耻而后勇,孝风午后替换吕将军回营休整,督军攻城,晚上才好全力破城。”

    李飒正自疑惑,仇首知道李源这是给兄弟一个台阶下,欣然同意,兄弟二人谢恩而出。

    回到李源帐中,李飒疑惑道:“今夜破城才是大功,为何不叫我养精蓄锐,晚上率先取城?”

    李源摇头道:“我总觉此事有些蹊跷,你万不可做这先锋,叫那小吕布先顶上,再见机行事。”

    李飒笑道:“兄长未免太过谨慎,郭通纵然不为其父着想,也要为全家性命着想,如今优势在我,他岂敢有二心?”

    李源道:“凡事三思而行,总不会错。”

    李飒不服:“为将者不能披坚执锐,如何立功服众?”

    “汝若非自大,焉有沓津之败?”李源呵斥道:“莫忘了家父遗嘱,吾辈之责,是为兴旺李氏,而非为他人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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