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德走的并不算快。
可当他话音落下时,他的手掌已经搭在衮袍男子的头顶。
“喀嚓!”
只听清脆声音响起,黄大德那纤白如玉的手指插入衮袍男子头颅,瞬间血如涌注,而后他手掌微握,衮袍男子的头颅如西瓜崩碎,白的红的流满一地。
“你”
屠卢脸色微变,抬手凝聚一杆金色长矛。
然而他长矛刚凝。
黄大德似笑非笑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随即而来的还有一口破烂长刀。
长刀未出鞘。
只是悬在屠卢头顶三尺。
可屠卢只觉立身之地瞬间阴云密布,暗无天日,有浩瀚杀机滚动,冷冽杀意扑面,甚至整个虚空仿佛都承载不了那口破刀的重量,开始扭曲起来
屠卢冷汗长流,手中长矛再也无法递出,舔了舔嘴唇,颤声道“道长,都是误会”
话落,他又赶忙向重塑了肉身的衮袍男子吼道:“啸天,赶紧道歉!”
“嗷!”
衮袍男子口中发出如同龙吟又似狼嚎般的嘶吼,面目狰狞,看起来凶恶无比。
“你看,他骨头真的很硬呢”
黄大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屠卢,手掌依旧扣在衮袍男子头顶,手指轻握,霎时间衮袍男子的头颅又变得稀碎。
如此反复七次后。
衮袍男子道则溃散,再也没能重塑,鲜血洒落满地,显出大妖真身,变成了一头身披鳞甲的龙狗。
长达百丈的妖尸横戈山野,鳞甲寒光闪烁,看起来如同一头远古凶兽蛰伏,此时却再无半点生机。
“屠道友,你说他这是何苦呢”
黄大德满脸遗憾地看着大妖尸体,幽幽道:“不过一场误会而已,他却连低头认错都不肯,铁骨铮铮,宁死不屈,凭白误了卿卿性命,屠道友,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屠卢浑身冰凉,心中杀意蒸腾,可看着手染鲜血的黄大德,终究没敢反驳,深吸一口气后颤声道:“道长说得对啸天不知进退恶了道长,死有余辜。\"
大妖犭啸天。
天狗族族长,是屠卢最忠诚的走狗。
同时也是神魔天下万妖殿五大巨头之一,拥有天狗和真龙血脉,可吞日月星辰。
只因为言语得罪了黄大德。
便被他像捏臭虫般硬生生捏死了。
什么误会,什么铁骨铮铮宁死不屈,先前黄大德分明就没有给犭啸天开口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
屠卢才越是惊惧,他虽然在战场修为一日千里,要杀犭啸天也不难,可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
这一刻。
他甚至怀疑黄大德可能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那个境界。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黄大德既然这么强,为什么连一个重伤垂死的叶擎天都没能留下?
就在屠卢又惊又惧时。
黄大德已经开始对犭啸天剥皮抽筋。
流淌在地上的圣血被那口破刀吸收,肉身被那头低眉顺眼的青牛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人一刀一牛,分工明确,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不多时残留着道则和杀机的血液便被破刀尽数吞噬,龙筋和鳞甲则被黄大德收入须弥戒。
肉块也被青牛用五色神焰烤的金黄,吱吱冒油,飘香四溢。
黄大德坐在山头,割下一条腿丢给懵逼的屠卢,笑吟吟道:“人族有一部流传古老的书,叫做万族图册,贫道没事儿的时候总看,记得里面记载了这么一段,荧惑有犬,名唤天狗,可吞日月,神魔圈养,食之可耳聪目明,延年益寿。”
“这龙狗虽然血脉不纯,不过龙肉也是个稀罕物,味道不比天狗差,不吃太可惜了!”
屠卢麻木地接过狗腿,沉默良久才问道:“所以道长杀啸天,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味道鲜美?”
“无量天尊,屠道友,你怎么能凭空污蔑好人?”
黄大德一脸严肃道:“所谓圣人不可辱,它铁骨铮铮,宁死不屈,贫道只是成人之美罢了,吃都是顺带的。”
“呵呵,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屠卢干笑两声,忽然似乎想起什么,犹豫问道:“那万族图册中有我族的记载么?”
“有啊!”
黄大德目光扫过屠卢,幽幽道:“天地初,赤帝出,旸谷有鸟,居扶桑,身如炽火,展翅则日升,收翅则日落,味极美,食之可得极阳之火,日升气海,肉身无匹!”
屠卢脸色微变,他感觉黄大德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他翅膀上。只觉后背发凉,拢起的双翅几乎就要展开,恨不得当场逃走。
“哈哈,开个玩笑,万族图册不是这么记载的。”
黄大德啃着狗腿,含糊不清道:“赤帝金乌先天地而生,在无尽岁月中如大日横空,谁敢吃祂?”
“呵呵”
屠卢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蹲在地上安静啃着狗腿,不敢再搭话,心底默默祈祷林青禾那娘们儿快点寻过来。
这假道士怪瘆人的。
再和他待在一起,屠卢感觉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吃掉。
黄大德又幽幽看了屠卢一眼。
心底默默算计,代表天下至阳至刚的双翼是给知白还是知命?或者是知安?要不还是小知冬?
好像不够分嘞
也不知道知安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愁啊”
想到被处处针对的大荒修士,想到在虚神境战场受苦的孙子,黄大德忽然觉得嘴里的狗肉不香了。
须臾。
他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拎着一尊仙武天下的准圣,面无表情将其头颅割下。
“老子好歹是清凉山最大的土匪,你买路钱都不交就想从老子地盘过,有没有礼貌?”
圣墟忽然下雨了。
在圣墟开启的第三年,或许是初春,也或者是晚冬。
总归昏沉阴暗的天空,忽然下了一场春雨。
春雨淅沥沥而下,从逐鹿原抬头往上看,就像那锅盖般灰蒙蒙的天空凭空漏了一个洞,冲刷着圣墟,好似将这死寂荒芜的逐鹿原都冲刷的明媚了几分。
柳如烟抱膝坐在青楼,透过石窗看着贵如油的春雨,没有感到半分欢喜。
因为师父没回来。
自三个月前那次天雷响起后,除了圣境战场外,其余战场都已经相融,就连那道刀光也成了接连圣墟与战场的纽带。
进入战场的天骄都已经回归圣墟,除了已经死去的人,他们都各有机缘,一个个如同彗星般崛起,名声传遍整个圣墟。
可陈知安却忽然销声匿迹了。
就连将徐蝼送回道门,又将渊河还给王琉的白安贫都不知他去了何处。
有人猜测陈知安或许是死了。
因为如今风头无两的元归曾在天路上等了他许久,最后顺着天路南下,将通玄境战场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一无所得。
也有人猜测陈知安或许是畏惧元归,直接南下去了化虚境战场,想要躲到逐鹿天下彻底开启后逃回大荒。
这种猜测认可的人最多。
因为元归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老一辈的洞天境宗师在他面前都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他从默默无闻到异军突起横推洞天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就连道门行走赵无极都败在他手上。
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
据说他才三十五岁。
一尊三十五岁的洞天境宗师,任谁有这样一个对手都会感到绝望。
哪怕是陈知安也不外如是。
而且他早就站在登天路上宣告,一日不杀陈知安,他一日不入返真,就连未曾入圣墟的陈知命也被他下了战书。
他以一人之力挑战天下年轻一代。
无人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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