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文很贴心地把自己的佛跳墙和清汤鱼翅给了丁秋楠吃,虽然她一直抗拒,但仍然没有抗拒住美食的诱惑,一直都是红着脸低着头在那儿把两盅汤全部喝完。
王胜文收到的是一道凛冽的寒光,那是秦淮茹眼睛里射过来的。
梁拉娣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她感觉王胜文已经偷偷给她的很多了,用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和他过不去:他或许是为了刘厂长的面子吧。
南易对此很不理解:怎么师傅不吃我做的这两个菜?是不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可是他也没动那菜啊,怎么会知道味道,难道真的是为了丁秋楠?这小姑娘我刚开始就看上了,厂长又介绍给了师傅。
唉,我也没法跟师傅抢啊,就让师傅娶了吧,我这手艺学好了,哪儿找不到媳妇?
他不知道的是:王胜文已经替灵儿妹妹相中了他,这孩子不错,得抓在手里,正好他成份有问题,有灵儿妹妹护着,也不怕大运动中受什么磨难。
其实,王胜文是在广州那段时间,把这两个菜给吃腻了。丈母娘天天给他和娄晓娥补身子,饭桌上几乎每天都有这两个菜。
至于给秦淮茹和梁拉娣的问题:给谁都恶狠狠地得罪另一方,还不如给了毫无瓜葛的丁秋楠。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只有刘厂长对此很得意:看来把这个侄子留住,没多大问题。
中午吃饭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小时。
匆匆吃完了饭,吩咐梁拉娣回去做好焊接试板,王胜文提着给刘厂长的海鲜干货进了办公室的门。
丁秋楠也在,还是低着头红着脸听刘厂长在说着什么。
“刘叔,这是这次出差从广州给您带来的海产品,您抽时间带回家吧。”
刘凯把东西放好,招呼王胜文坐下:
“胜文,刚才跟秋楠说了一下,要不,你俩试试?”
丁秋楠的头低得更低了。
王胜文倒是很坦然:
“叔,您的好意我知道,但是我得把我的情况说明白。
你也知道,我们全家都去了广州了,现在四九城就我一个人,所以我在去年的时候,就从农村找了个小女孩,本来是想先养着她,等她长大了我们再结婚,顺便也在城里照顾我一下的生活,可是今年春天她犯了个错误,我就让她回去了,但是并没有取消婚约。
我呢,现在工作也很忙,也不想在婚姻问题上多折腾。
而且我也不可能调到咱们机修厂,因为咱们根本就不是属于一个系统,调动起来很难,而且你也知道红星轧钢厂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离不开我。
两个厂子距离这么远,即使我们有这个心,现实困难也解决不了。”
王胜文看向丁秋楠,继续说:
“丁秋楠同志,你说是吧?”
丁秋楠不知所措,看向刘凯寻求帮助。
刘凯想了想:
“嗯,实际困难确实不小,但有的人相隔千山万水也能终成眷属,我觉得你们俩试试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我看着你们实在是太般配了。”
王胜文叹了一口气:
“唉~要是距离近点就好了,我们可以平时多谈谈,多相互了解一下。可是距离实在太远了,我开车还要接近两个小时,交流起来比较麻烦啊。”
“其实不算远,我父母都住东四那儿,往北不远就是你们红星轧钢厂。”丁秋楠声音很小但是很急促,好像在争辩什么。
王胜文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电视剧《人是铁饭是钢》里崔大可一开始总往城里跑了,原来这时候丁秋楠的父母都是生活在城里,后来没了收入才来机修厂住的。
刘凯一听来了精神:
“就是就是,离得很近,离得很近。”
王胜文不好推辞了,因为他知道,虽然丁秋楠心气比较高,一辈子纠结于上医学院这个梗,但是确实算个好人,属于被动型人格,如今能说出“其实不算远”这句话来已经,是鼓足了勇气的,他不能让一个鼓足勇气的女孩儿失望。
“行吧,那我们就试试,希望秋楠同志不要嫌弃。”
王胜文之所以敢于说这句话,是因为有徒弟周正的的姐姐周琴这个关系,如果让周正去求他姐姐处理这件事儿,说不定会收到出乎意料的结果。到时候即便自己不娶她,她也能有个很好的结局,不会在机修厂这个漩涡里待一辈子。
机修厂要改变,丁秋楠更需要改变。
丁秋楠听到王胜文这样说,竟然有了一些如偿所愿的感觉。
“刘叔叔,既然已经说好了,那我们去车间吧,那焊机可是得需要试验。”王胜文及时提醒。
刘凯猛然醒悟:
“对对对,秋楠你先回去,我们去车间了。”
电焊机试验当然会成功,王胜文有这个把握。
梁拉娣焊了一段,王胜文也焊了一段,其余焊工也都焊了一段,确实好用,王胜文甚至感觉除了电压有些不稳定之外,和那个世界的电焊机没什么区别。
一切试验结束后,王胜文从文件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设备安装工艺、设备使用说明书递给刘厂长:
“刘厂长,试验完全成功,可以放鞭炮了,这是设备的安装工艺和使用说明书,复制了发给大家吧,最好是把说明书印刷了。”
刘厂长高呼:
“机修厂电焊机项目完全成功,大家鼓掌放鞭炮!”
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王胜文知道,这不算结束,明天还会有很多大领导会到现场参观,说不定还会搞个什么庆祝会。
刘厂长肯定是大功一件,还有众多厂里的领导。
说不定还会有梁拉娣。
跟刘厂长耳语几句,王胜文走向梁拉娣:
“姐,今晚去家里吃,你收拾一下咱们结束,明天再干。”
梁拉娣露出一丝甜蜜的笑:
“嗯,我去买菜。”
“我一会儿就过去,我带上我表嫂。”
说着王胜文把秦淮茹招呼过来:
“今天工作结束了,我带你们去住下,然后咱们俩去梁姐家里吃饭。”
……
王胜文把食宿安排好,从车后备箱拿出一个大包提着往家属院走。
秦淮茹这时候才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你怎么给她带这么多东西?”
“梁拉娣也个寡妇,还自己养着四个孩子,也没婆婆帮着,她比你苦,所以我就认了他们做了干儿子和干女儿。这干爸来了,肯定要多带点东西,对吧?”
秦淮茹满心怨气:
“也是你的女人吧?”
王胜文也不隐瞒:
“对,因为我非常喜欢她的性格,我愿意保护她和她的孩子。你去看看就知道,她教育出来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不是单纯带你去吃饭,是让你学学,没了父亲,一个寡妇母亲如何把孩子们教育好。”
“我真得在你眼里有那么不堪吗?”秦淮茹幽怨的声音。
“也不能这么说,不是不堪,是有缺陷,我敢肯定我们去了,孩子们会拿东西招待我,你们家孩子会吗?”
“他们不是还小吗。”以孩子小为借口,是很多父母对孩子教育差的重要原因。
“他们家孩子也不大,都是七八岁的年龄,而且在以前,比你们家生活更艰苦。梁拉娣为了孩子们能吃点油水,去厂食堂门口等剩菜剩饭。”
“现在呢?你给他们钱了?”
“现在好了,我也没直接给他们多少钱,但是梁拉娣知道该把钱花到孩子们身上,而不是存银行里。”
“我也没怎么存。”秦淮茹有些委屈。
“不是这样吧,我不送点心了,你们家孩子就没点心吃了,其实你完全可以自己给孩子们买点心吃,你选择了等着我给你们拿点心过去,你们已经习惯了我不断给东西,而不是想着自己花钱去买。”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是等着你送,孩子也没要求我去给他们买。”
“这就是你的失败,让孩子们觉得从别人那里拿东西是理所当然,然后如果别人不给了,就是对不起你们。”
“孩子们也没抱怨过。”
“比抱怨更可怕,他们已经开始在我面前表现得比以前更听话了。他们为什么很听话,还不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点心?只有你傻乎乎的感觉孩子们变好了,其实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秦淮茹好像有些感悟:
“是唉,我说这次你去了棒梗怎么忙前忙后的,原来是这样。”
听到秦淮茹仍然叫棒梗,王胜文有些失望:
“好吧,你们把名字改回来吧,是我瞎操心了。”
“不是不是,我是无意的。”秦淮茹连忙解释。
“没关系,其实这才是你的本质,把心思都当在怎么从别人那里得利上了,什么努力工作啊,什么孩子教育啊,你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这次我旁边坐的那个丁秋楠看到了吗?是刘厂长给我介绍对象,还有,那个尤凤霞,是李厂长给我介绍的对象,等我想结婚了,我就选一个结婚,不能在你妹一棵树上吊死。”
秦淮茹一听这个,有点急:
“别啊,京茹她对你真的一点外心都没有,你不能不娶她,那样她会死。”
“要死也是你害的,是你让她表现的有外心的样子。你看人家梁拉娣看到丁秋楠去了,有什么表示吗?没有吧,你看你,冷眼立马就过来了,谁给你的权力?”
说话就进了梁拉娣的家门,二毛三毛马上扑过来求抱抱,大毛则是开始洗水果:
“爸,这是秦阿姨吧,我妈去买菜了,你们先吃水果,昨天买的,这梨可好吃了。”
秀儿则是拿出一块糖递给秦淮茹:
“阿姨,吃糖。”
王胜文指指自己带过来的包:
“大毛二毛,把这包里的点心拿出来,把被面也拿出来,把那里边的小鱼干和虾干分着先吃点,今晚我给你们做海鲜吃。”
三毛给两人拿过来两只梨,王胜文咬了一口给秦淮茹看:
“看到了吗,他们会把家里的东西拿给我们吃,而不是吃我们拿来的东西。”
“那边家里也没吃的东西。”
“为什么家里没吃的东西?给你发的工资可不比梁拉娣少。还是就等别人送上门来,吃别人给的东西才快乐。”
秦淮茹没有回答,坐在那儿如有所思。
王胜文继续说:
“虽然我已经改变不了你的本性。但是想让你为了孩子们压抑一下你的本性,因为他们的性格还没有固定下来,你继续像以前一样做,他们也会跟你一样,成为一个只知道靠吃别人的东西活着的人,那会是非常可悲的人生。这次带你来,就是让你跟人家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妈妈,本身没有恶意,你也不用担心。”
秦淮茹非常惭愧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跟她学。”
梁拉娣买菜回来了,没买到鸡,买了一条大鱼:
“弟,我去晚了鸡买没了,买了一条鲤鱼回来,咱们晚上吃鱼,肉也只有瘦的了,我买了一块回来,还有豆腐,今天的豆腐不错。”
王胜文把包里的其他东西掏出来:
“姐,今天我带了发好的海鲜过来,咱们给孩子们做顿海鲜吃吧。我炒个葱烧海参,红烧鲍鱼,豆腐元贝,鱿鱼海米海鲜疙瘩汤,然后再做一大盘笋丝炒肉,配上醋溜白菜就可以了,我先收拾食材,你把馒头蒸上,要白面馒头啊,不要二合面的。
大毛,把这鱼用个盆子养起来,还活着呢,养几天再吃。”
“好嘞爸,你吃巧克力吗?我这儿还有巧克力呢。”大毛从里屋喊。
王胜文回应:
“我不吃,你给你秦阿姨吃吧,她喜欢吃,多久了你还有巧克力?”
大毛递了一块巧克力给秦淮茹:
“爸,我就留了一块,剩下的留给妹妹吃,她喜欢吃这玩意儿。”
秦淮茹把一块巧克力放嘴里尝了尝:
“这东西真好吃,你给的?”
“是啊,我给的,给了快两个月了,他一直没吃完,这东西可贵了,三块钱这么一小板。不过吃饭前你就别吃了,吃多了影响吃饭。”王胜文边说边收拾着食材。
“啊,我还想给孩子们买点呢。”
“市面上买不到,我这是从外汇商店买的。二毛,快去帮你哥,把鱼放最大的那个盆子里,加满水,待会儿该缺氧死了。”
“知道了爸!”二毛清脆的声音。
秦淮茹看到他们和谐的动作,不免有些触动:真像和谐的一家子人。
梁拉娣蒸上馒头就过来看王胜文做菜:
“弟,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废话,南易不是叫我师傅吗,我能不会做?家里调料不够,也只能做这几个菜了,以后等生活更好了,我还会给孩子们做大餐。你去用面粉和点面糊吧,待会儿我做海鲜疙瘩汤用,四两面,三两水,搅和透了。”
菜很快就做好了,最后一道是海鲜疙瘩汤。
“大毛,给每人分一碗先冷上。”王胜文边吩咐着边从包里掏出两瓶酒。
“姐,给你带了好酒,咱们今晚喝一杯。中午没让你们喝那是有工作,晚上咱们喝个痛快。”
梁拉娣拿过三个酒杯倒上,品了一口:
“啊?弟,这酒这么香?”
“当然香了,这是正宗的茅台。”
王胜文边说边给孩子们布菜:
“海参小孩儿不能吃多了啊,鲍鱼也是,每人一个,就着馒头多吃元贝豆腐和竹笋,不许挑肉吃。”
“我们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
秦淮茹也呡了一口酒:
“弟,这酒确实好,我也没喝过。”
梁拉娣朝她举举酒杯:
“秦姐,咱俩都没喝过,就一起喝一个,我也很长时间没喝酒了,从上次胜文走了我就没喝。”
“对,你们随便喝,包里还有两瓶,喝完了再拿。”王胜文也干了一杯。
“你们俩还经常一起喝酒?”秦淮茹问。
“没有啊,我们只喝过一次,还是在食堂跟厂里的人一起喝的。”梁拉娣不承认。
王胜文又给两人倒满酒:
“我是看她挺能喝的,所以才带酒给她。”
“也不用给姐带这么好的酒。”梁拉娣一个媚眼飞过来。
“好酒少喝啊,想喝了,在家一次不超过三杯,心情好,还舒筋活血。”
梁拉弟开始捶他:
“臭弟弟,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乱说!”
王胜文对左边的秦淮茹说:
“淮茹,你可不能跟她学啊,随便打人。虽然她刚才叫你姐,可是她比你还大一岁,你应该叫她姐,不能叫这个姐把你给教坏了。”
梁拉娣给秀儿喂了一口汤:
“你们快吃啊,吃完出去玩,别跑远了,待会儿回来刷碗。”
秦淮茹连忙说:
“梁姐,叫他们慢慢吃呗,又不耽误我们喝酒。”
王胜文笑了:
“嘿嘿,淮茹,梁姐,这就是你们教育孩子的区别,一个是不让孩子参与大人的事儿,一个是让孩子跟着大人学。淮茹,你觉得那个方法好?”
秦淮茹想了想:
“我也没让孩子跟着大人学啊。”
王胜文摇摇头:
“不是,每次吃饭,秦汉都是自始至终在桌上,从来没有先吃完了出去玩的时候。你想想是不是这样?你们总是想让孩子当主角。”
梁拉娣也同意这个观点:
“是啊,大人的事儿,不能让孩子们掺和,不然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很重要。”
秦淮茹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掉:
“是啊,回去我认真想想,不能再惯着孩子们了。”
王胜文端起酒杯和梁拉娣碰了一下:
“姐,其实你也教会了我很多,我从内心也是很感谢你。”
梁拉弟也喝了:
“臭弟弟,感谢就给我送酒?”
王胜文露出一副舔狗相:
“我不是想巴结你吗,你还要什么?送孩子可以吗?”
“要啊,别看孩子多,我还真想多给你生几个。”
这时候,秦淮茹有些想开了:
“对,咱们给他生,让他忙不过来。”
“别别别,人家刘厂长还给我介绍媳妇呢,你们不能霸占我!”王胜文抗议。
左右两只耳朵同时被扭住:
“说!今天那丁秋楠怎么回事儿?”
王胜文有些委屈:
“我提前一点都不知道,是刘厂长想把她介绍给我,吃完午饭还让她去了办公室等我,把话说开了。”
梁拉娣松开手:
“那我们俩怎么办?”
“我娶了媳妇又不是就对你们不好了,你们担心什么,跟着我干事业呗,反正我的事业也离不开你们。”
两个女人同时依偎过来,王胜文把酒杯里的酒给她们一人喂了一口,剩下的自己喝掉:
“要不你俩给我把这事儿处理了?我也想不出怎么办,刘厂长介绍我又不能一口回绝,还真是挺麻烦。”
梁拉弟喂了他一口菜:
“那女孩儿人挺漂亮,性格也好,在厂里很少说话,其实和你挺般配。”
秦淮茹也喂了一口:
“挺般配也不行,这么远,怎么照顾你?”
两个女人的思路果然不在一个频道,王胜文也没想好这事儿怎么办,所以只能应付一句:
“走着看吧,我觉得人是挺好,就是太远。来先不管她了,咱们继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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