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给汽车加满油，刚想带着楚叶子走的时候，周正又找过来了，告诉王胜文他姨夫又想请他吃饭，被他以这几天自己的弟弟来了，需要自己接待为由给拒绝了，并且说，反正他们要在四九城待到十一以后，有的是机会。
到了路上，楚叶子就开始问：
“师傅，周正是不是把他姐介绍给你了啊？”
“是啊，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他们住一个院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们都是住海军大院儿啊，介绍是介绍了，吃了两次饭，不过没成，现在只是做朋友。”
“真的啊师傅，你不会骗我吧，怎么他姐姐以和你在谈对象为理由，把其他相亲都推辞了啊？”
“真的没成，这种事儿我肯定不能骗你，她可能相亲相烦了吧，所以才拿个朋友做借口，她那是还没碰上合适的，碰到合适的就会再去相亲的。”
“那你发誓！”女孩儿的口气有些赌气。
“发什么誓言？”
“你就说要是撒谎就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好吧，我要是撒谎就一辈子娶不上媳妇，行了吧。”
楚叶子便有些得意：
“嗯，这还算不错，我信了。我知道我师傅也不会看上她，他那姐姐啊，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呵呵，你也是这样认为啊，我也这样觉得。”
“师傅，你怎么不在咱们厂这些女工里边选一个当媳妇？”
“嗯？你怎么关心起师傅这些事儿来了？”
“我不是觉得有很多女孩儿适合你娶吗。你该娶一个回家给你生孩子了，不能天天总在厂里忙吧。”
“奥，那你觉得厂里的女孩儿，谁最适合师傅？”
“我觉得陈文松就挺适合你，她爸爸是省长，能帮到你的。”
“还有呢？”
“尤凤霞也挺适合你。”
“为什么啊？”
“她长得挺漂亮的，又和你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你画图纸的时候，她可以照顾到你，平时说说话挺方便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师傅好色呗。”
“师傅，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感觉你该给我们娶个漂亮的师娘。”
“行吧，我会考虑她的。还有吗？不会只有她俩吧？”
“师傅，你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这不废话吗，怎么可能不想听真心话。”
“师傅，我感觉最适合你的，还是那个张灵儿，可是听说你们是表兄妹，也不知道这亲戚关系出没出五服。”
“为什么你感觉她最合适我？”
“她性格好啊，家教也好，长得也漂亮，要是你给我们娶这样的师娘，我们都服气。”
“呵呵，那我回老家问问到底出没出五服，可以了吧？其实我还认为你会说最适合我的是陈文松呢。”
“她不是你的最佳良配，因为你不是个巴结权贵的人。”
“你这话说得让我真舒服。叶子，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我也不知道，我才十九呢，家里说以后让我找个部队上的。”
“叶子，听师傅一句，不要找部队上的人，你这个性格，只适合找和你差不多的家庭里边出来的孩子，部队的人完全不适合你。”
“为什么啊，师傅你跟我说明白。”
“因为成长经历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对问题的理解程度也不一样。”
“知道了师父，是说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我，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说实话，如果你不是我师傅，我就会追求你的。”
“可别，让你爸妈知道了会拿着枪来找我的。”
“你别害怕，我说的是如果，不当真的。”
“谢天谢地，你们这些女徒弟还算正常。”
“嘻嘻，你回老家问问，我会帮你追到张灵儿的。”
“要是出了五服还用你帮？出了五服我也是他哥对吧，我还是她的领导，直接命令她嫁给我就完了。”
“师傅你耍无赖！”
“说着说着就下道，哪有徒弟说自己师傅耍无赖的啊。”
“强迫人家给你当媳妇，就是耍无赖吗，嘻嘻！”
“好了，不跟你玩了，带相机了吗？”
“带了啊，我表哥千嘱咐万叮咛的让我多照几张呢。”
“行吧，他们报社的记者估计今天也会去的。”
“那你就去跟人家专业记者学学摄影技术，虽然是拍摄的人物角度不同，但是把拍摄技术学好是必须的，你把技术学好了，我会考虑给你买一台照相机，平时放咱们厂里用，记录咱们厂的发展。”
女孩儿便高兴起来，拍着小手说到：
“呀！那可太好了，那我得自己去选。”
“对！你自己去选，一定选个比宣传科他们好的，最好是那种专业相机，可以让你表哥报社的专业摄影记者帮你去选。”
“嘻嘻，师傅，你对我真好！”
“废话，对你们谁不好了？都好。”
“那是，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堂呢，师傅你肯定是用了心了。”
“你们这帮吃货，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这话了。”
“嘻嘻，今天中午吃饭我跟你坐一起吧，我老想跟师傅你一起吃饭了。”
“嗯，可以，你可以把我碗里的肉都挑吃了。”
“你咋知道我怎么想的？”
……
师徒俩一路说笑就来到了地方，王胜文一看，他们竟然搭起了个主席台，这肯定是郑厂长的杰作啊，他做这玩意儿最拿手了，这种人，如果有真本事，早就提拔起来了。
纪区长一见王胜文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哎呀弟弟，你们都把产品拉过来了啊，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嗯？快吗？不都应该是这样吗，这是我们那儿的正常操作啊。”
“哎呀，比不了，比不了啊。”
“这有什么比不了的，干工业就是应该这样，我们不是把设备都维修保养好了吗，那咱还不开始干，还等什么啊。”
“是是是，开始干，开始干，我先负责后勤工作。”
“可以啊，得先让工人吃好，你先把厂里的食堂搞好吧，反正你们这儿也有蔬菜，我先让我徒弟们给这里弄点肉过来。
上次那个厨师我相中了，你把他调过来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请的厨师？”
“别问了，我就是知道，以后这种作弊行为可是不行了啊，既然你把我给坑过来了，那我就得管。”
纪区长尴尬地笑了：
“嗨嗨，老弟你都知道了啊？”
“这还用知道啊，想想就知道是你干的，要不怎么可能这么直接呢。我跟你说啊，人员要调整一下，让曲厂长来当这个生产厂长，你今天当着职工的面宣布吧。”
纪区长把他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老弟，你办这件事儿，我可对得起你啊，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下午就带你过去。”
“我也对得起你啊，今天我就让我们的财务人员带着十万块钱过来，前期的费用我们都听了。”
“那足够了。”
“以后厂里的费用，咱俩谁签字都可以，财务咱俩得抓住，包括以后的收入。”
“什么时候能有收入？”
“放心吧，只要柴油机能做出来，市里就会加大投入的。你可得注意啊，别让区里的人给你把这个权利给剥夺了。”
纪区长点点头：
“对，我动动脑筋。”
“今天你们区里谁来啊？”
“我们班子里的人都来，我们吴书记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了，看到你们把产品都拉过来了，非常满意。
你们那边哪位领导过来？”
“估计是苏局长和黄主任来，黄主任是局办公室主任，我提议让他做咱们的后勤。”
“啊，你在局里都可以做提议了？”
“放心吧，苏局长是咱们自己人，今天你得好好表现一下。”
“那是啊，我发言稿都准备了好几天呢。”
“我去，你还真行，我给你们准备工艺，你就在这儿写发言稿，我建议你不要发表长篇大论，简单讲几句就可以，搞工业不是吹几句牛逼就能吹上去的，得真干。”
“行，那我就不用发言稿，随便讲几句，反正有领导们呢。
弟弟，搞这么大工厂我可是真不懂啊，心里有些发毛，你得在前边冲，我就负责给你做好后勤。”
“哥，你放心，我这几年搞工业搞出经验来了，待会儿多让领导们看现场，那个才能真说明问题。
你最后一句话就说让职工开始干，让领导们参观，我那边工人都安排好了，都是些有经验的老职工，保证出不了问题。”
“太好了，那以后还是你来搞管理。”
“哥，我怎么感觉你这是一步一步地想做甩手掌柜呢。”
纪区长傻笑着：
“嗨嗨，我不是不懂吗，你就按你们那边的政策办呗，反正我是坚决支持的。”
“那好吧，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就跟领导们提出来，按照我们那里方式管理，非给你们弄出个正儿八经的企业来。”
“那可太好了啊，看来我没白替你操心。”
“嗯？你替我操什么心了？”
“你就甭管了，下午，下午。”
说着纪区长便把他推到了会场。
当然是区里的领导先来，这是规矩。
纪区长带着王胜文逐个认识，握手之后，吴书记竟然又把王胜文拉到一边：
“王处长，没想到你们行动这么迅速。”
“吴书记，搞工业就得这么搞，你们这边已经有设备基础了，所以行动起来快，如果不是有这些设备，搞起来恐怕很难。”
“王处长，我们区里可是全力支持啊，希望咱们两边配合好，尽快出产品，让领导满意。”
“那是肯定的，如果一切正常，估计十二月份就能出产品，前提是按照我们的方式进行管理，区里尽量少干涉，至于今后发展起来，人员安排的问题，我想吴书记心里是有数的。”
“对！王处长思路太好了，先出产品，然后发展起来，至于其他问题，咱们慢慢解决。我想我们区里的基本情况，王处长是了解的，尽量多给我们留点空间。”
“那是当然了，我们只管企业内部的问题，至于外部问题如何处理，那是你们区里自己的事儿，由你们全权处理。”
王胜文知道，这还没开始干呢，区里肯定是已经开始争权夺利了，第一步肯定是往里塞人。那就随便他们，离人员定额还差的远呢，弄来就培训呗，反正自己那儿不缺轧钢厂的老工人，派过来让他们收徒弟。
郑厂长已经把职工们都组织起来了，主席台下坐了十几排，轧钢厂过来的人当然是坐在最中间位置。
王胜文一看曲厂长竟然坐在台下，连忙把他拉上来，顺便也把徐勇也拉上来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九点十五分，苏局长的车子来了，大家集体起立鼓掌，看来郑厂长干别的不行，干这个特别专业。
和王胜文预料的一样，苏局长是和黄主任一起来的，黄主任和王胜文在主席台上坐到了一起，彼此一个会心的微笑。
会标是：四九城工业局与昌平区政府柴油发动机合作项目开工仪式。
会议由昌平区刘区长主持，首先当然是区里吴书记发言，接着是苏局长讲几句，然后是黄主任宣布局里和区里对纪区长和王胜文的任命。然后就是纪区长的讲几句，顺便宣布了几个厂里副职的任命，最后是郑厂长表决心。
当会议进行到结尾，苏局长和吴书记让王胜文补充几句的时候，讲的才是让全体职工最震惊的问题：
原昌平农机修造厂一线职工，由刘副厂长、曲副厂长、车间赵主任和轧钢厂的易师傅，进行技术重新考核评定，考核不合格的，按学徒工处理。
台下瞬间就炸了锅，有支持的，有反对的，还有站起来抗议的。
纪区长一狠心，朝台下大声吼了一句：
“不服气的，可以走人！”
又是瞬间风平浪静。
参观产品加工的时候，王胜文当然要跟苏局长走在一起，一个工序一个工序地给他讲解。
苏局长拍着他的肩膀：
“胜文啊，看来你是真用了心了，整理得井井有条，还给他们下了猛药。”
“等轧钢厂搬了新厂址，我也会来这么一下的，可以吗？”
苏局长点点头：
“可以可以，我支持你，要不在咱们市里的企业推广一下？”
“苏局长，让我慢慢来可以吗？既然把我推上了技术处处长这个位置，我肯定会有些动作的，不过不宜太快。”
“哈哈哈哈，对对对，不宜太快，我支持。”
黄主任走了过来：
“胜文，你把项目搞起来的这么快啊？材料供应还跟得上吗？”
“黄主任，大批量生产的话肯定是需要大量材料了，还得靠您操心呢，我回去以后列个表给您，您给安排。”
黄主任会意地笑了：
“可以可以，以后材料问题我就给你们解决了。”
出了车间大门口，纪区长就凑了过来：
“王处长，今天这个会议，你说那个多扫兴啊？”
王胜文看了他一眼：
“合作仪式就是个形式，这个才是会议的主题，信不信工人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我建议你啊，赶紧在厂门口贴张告示，以后厂里每个一线职工每人每天补贴三块钱，就说是午餐补助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吧？”
“哥，你这思想可不对啊，让他们学技术，怎么就成了打一巴掌了，那是对他们好，也是个甜枣。”
纪区长想了想：
“倒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一下说出来，很多人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否则就得被淘汰，我当着领导们的面说，难道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当着领导们的面说会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了。
你看啊，如果经过考核出来这边工人的技术水平不高，那我是不是可以建议从轧钢厂那边多派技术工人过来？那技术工人人多了，我们是不是更容易成功？
再说了，这边的工人也可以认师傅吗，那咱们不就更好地融合起来了？”
纪区长伸了伸大拇指：
“老弟，你真厉害，你这也就是对我客气吧，不然收拾我还不像收拾个小鸡子。我这让你过来，也是无奈之举，要是让我干，我还真就没这个本事。”
王胜文摆摆手：
“没关系的，我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回家跟嫂子说，技术考核可是不能作弊啊，那等于害了他们，明白吗？”
“这我当然明白了，就是怕工人们不理解。”
“工人们理解不理解也得这样办，这是政策性问题，用不着群众理解。”
“说的也是。我还有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无理要求可不行啊。”
“不会不会，就是你嫂子想跟着你学习，她想跟你说来着，没敢。”
“吆，刘嫂子还跟我这小叔子害羞啊，实话跟你们说吧，不用跟我学习，只要把我拿过来的图纸和工艺都研究透了就可以了。
平时多跑跑车间，跟工人们讲讲图纸，工人们加工过程中不明白的地方全靠她了。”
“知道了，今天中午去我们区委招待所吃饭，你看你的人都带谁？”
“曲厂长、徐主任还有那个拿相机的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就算了吧？”
“我要是说她父亲是少将，济南市市长，你还敢这么说吗？”
“我艹，你的人都得罪不起啊。”
“我也得罪不起，你们以后也注意吧，说不定哪句话就惹着了。”
“好的，走走走，吃饭去，领导们都上车了。”
“行，下午回来咱们开办公会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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