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崇文院,丁秋楠就急匆匆拿着包去了后院。
母亲便问到:
“她怎么了,不是说好的和你去她家接父母吗?”
王胜文挥挥手:
“妈,你甭管她,她家离这儿很近,就住东四八条那儿,开车五分钟就到,最近她发了点小财,这是找雪茹姐交钱去了,没看到她包里鼓鼓囊囊的吗,她把钱带过来了。”
“就说你这些媳妇听话,都知道往家里交钱,简直就是你的挣钱机器,你可得好好对她们啊。”
母亲身边的宋美淑说话了:
“奶奶,我们家好着呢,家里总能有钱花,我妈自从来到这儿,从来就没为了钱发过愁呢。
我们女孩儿每月的零花钱是二十三,男孩儿们是二十。”
“胜文,你这样做,该不会把孩子们给惯坏了吧?”妈妈责问一句。
“妈,没事儿的,给了他们钱,家里的孩子们也都不爱乱花,也是让雪茹姐给存着,这几年,他们每人都存了好几百呢。”
宋美淑干脆抱住母亲的胳膊:
“奶奶,你需要花钱吗?我给你去取,我们姐妹俩在那儿存的钱最多了。”
母亲又干脆把她搂怀里:
“唉呀,这算是我最大的孙女吧?今天我算是知道了,你爸这些女儿和儿子怎么来的,原来全靠硬塞,你那个白洁阿姨啊,逼着自己俩儿子叫了奶奶,胜文,我是不是该给他们些见面礼?
今天下午他们回来,要不我给他们每人五百吧。”
“行吧,待会儿我让雪茹给你拿一万块钱,你在四九城这边花,回老家和翠花姨那边,也不能太小气了,不过我们家原来的孩子们,就不用给了,再小的孩子,每个月也是有零花钱的,算是我给他们的妈妈的一个保障。”
宋美淑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奶奶,你看我都这么大了,我可不想叫他爸爸,你跟他说说,让我以后叫他哥哥算了,叫哥哥更亲近,我也张得开口。
奶奶,你看他这么年轻,也不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吧?你就说句话,让我以后叫他哥哥,我晚上给你洗脚。”
母亲过来就给了王胜文狠狠一脚:
“你这王八羔子!你干什么了,让个小女孩儿这样?”
他还没叫唤出来,宋美淑就跑过来给他揉,这次是真揉,不是掐和扭那种,嘴里还喊着:
“奶奶你别打他,你要打就打我,他没做过什么的,我只是感觉叫爸爸不好听而已。”
王胜文这才叫唤出来:
“妈,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呢,我没强迫她叫过爸爸。
你把我腿踢断了,就没法去见丈母娘了!
真是的,什么事儿都怪我,真冤!”
丁秋楠出来了,一看宋美淑正给他揉腿,马上就问:
“老公,怎么了?没事儿吧?”
宋美淑回答:
“没事儿,被奶奶轻轻踢了一脚,我给他揉揉就会好的。”
王胜文弯腰拉开她的小手:
“已经不疼了,谢谢你了美淑。”
尤凤霞从自己屋里跑出来,戏谑一句:
“唉呀老公,腿坏了啊,这下没法去见丈母娘了吧,妈,走,到我屋里歇歇,别去后院了,那边俩孩子太能闹腾。”
丁秋楠骂她一句:
“尤凤霞你个死妮子,就不当个好人,咱老公没事儿,十二点你陪咱妈过去啊,别让我爸妈等太久了。”
说着扶着母亲往屋里走:
“妈,他有过错,你过了今天在打也不迟,攒着劲。”
宋美淑站起身来一摇晃:
“唉呀,我的腿蹲麻了,你扶我一下,我也去屋里说话。”
王胜文只能把她扶住:
“要不去后院找妈妈吧?”
宋美淑一个诡秘的微笑,附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
“我能巴结婆婆的机会不多,我得多去说几句好话,让她认可我,嘿嘿!
别说,你真让人有安全感。”
王胜文掐着她的腰就把她推进屋里:
“妈,小赖皮来了,你可不能被她给蛊惑了啊。”
说完,拉起丁秋楠就钻进车里,长舒一口气:
“哎吆,秋楠,现在女孩子都这么有心机了吗,一会儿的工夫,被她算计了两次。”
丁秋楠回答的痛快:
“嗨,你不用担心,她那点小心思,全用你身上了。”
“回家给爸妈买点什么?”
“我昨天都买过了,你不用操心,你买了他们不一定能相中,还埋怨你乱花钱。”
“行吧,这次咱爸再骂我,我就忍着,不能给你没面子。”
“他不会骂的,他要骂,我就和他吵,以后再也不管他们了。”
“别啊,咱不是要让他给咱培训盲人吗,可不能跟他翻脸,我又不认识其他会搞推拿按摩的人。”
“行吧,我感觉没事儿,昨天我回家送东西,他们挺高兴呢。”
小俩口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前,王胜文一看,丁秋楠家里的房子已经修缮一新,也就不担心了,说明她父母已经开始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心。
两人进了大院,丁秋楠父母竟然同时出现在门口迎接,见到二人进了大门,丁秋楠的父亲走过来握住王胜文的手,有些激动的声音:
“唉呀,胜文,咱爷家俩原来可是有点误会,你别在意啊!”
丁秋楠妈妈一把把他扯开:
“进屋再聊,邻居们又该出来看了。”
进了屋门,丁秋楠嘟囔一句:
“妈,你怕什么啊,我男人又不是拿不出门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怕被别人抢了去,我可跟你说啊,咱院儿里几个闺女,想找轧钢厂的对象,都找不到呢,人家媒婆说,给多少钱也不敢拉轧钢厂的媒,轧钢厂的小伙子眼眶都太高了,一般都看不上呢。”
丁秋楠从包里掏出两张纸,递过去:
“看看吧,我说我学好了他就会娶我吧,你们还不信,这可是政府的大印,看清楚了啊,我还用给你们找出老花镜吗。”
丁妈说着责备的话,但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楠楠,你看你这孩子,我们不是怕你们总不结婚,老拖下去耽误你生孩子吗。”
丁爸也没看那两张纸,直接去桌子上倒水,王胜文一见赶紧接过茶壶:
“爸,怎么能让你给我倒水呢,这不是让我失了礼节吗。”
丁爸回他一句:
“你这么大的干部,我给你倒水也是应该的,嘿嘿。”
丁妈也说:
“现在我们这个大院儿里,都羡慕我们呢,说我们找了个当大官的女婿。”
王胜文倒完水,才摆摆手:
“什么大官,在咱们家可是只论长幼,不论职位。秋楠,你记住,这几天你让给咱们家做家具的李叔过来家里一趟,把家里的家具全换成新的。”
丁秋楠一边给母亲把茶送过去一边答应着:
“知道了,本来修缮好房子,我就想让他们换家具,他们就图个省钱,不换。”
丁爸笑了:
“嘿嘿,这次我们听女婿的把家具给换了,我们可不能给女婿丢了份。”
丁秋楠追加一句:
“爸,不用你们给钱,我们家里正在做家具,一块结算就可以。”
“那怎么行呢,不能总花你们的钱吧,我和你妈有你给的钱做家底,现在不担心没钱养老的问题了,家具我们拿钱就可以。”
王胜文摆摆手:
“爸,并不是没条件的,我们给家里换家具,你得给我教个徒弟。”
丁爸并不在意:
“教徒弟就教徒弟呗,还给家具干嘛,不用不用,女婿,真的不用。”
丁秋楠有些着急:
“爸你听我们把话说完,这个徒弟可不是一般徒弟,是个盲人孩子,才六七岁呢,你需要手把手地教呢。”
“哦,教盲人徒弟可是有些难度,真得需要手把手呢,这是谁家孩子?”
“是胜文朋友的侄子,打小成了孤儿,胜文朋友又牺牲了,胜文好心出面照顾一下,给他找条活路。”丁秋楠代替回答。
“还需要我们照顾他生活?”
“那倒不用,他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姐姐照顾他,也有个五六十岁的养母。”王胜文回答。
岳母跟上一句:
“拼凑起来的一家人,对吧?”
“对,不过女孩儿过几年就可以干活了,我可以给他们解决生活问题。”
岳父叹了口气:
“唉,现在不好过的家庭还是不少啊,行吧,不行我就教他,我努努力,把他给教出来。”
王胜文想了想:
“爸,你如果有决心,我们可以给你在附近买个街口的房子,给你们开个推拿按摩医馆,有盲人做按摩师,政府可以给补贴的。
你考虑一下,如果同意,我就给你们办,在家门口接诊,也省劲,对吧?”
岳母接着就说:
“不用考虑,我同意了,胜文,妈知道,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肯定不能让我们吃亏。”
王胜文被她这话弄笑了:
“嘿嘿,妈,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以前可没接触过啊。”
“嗨,我还能不知道,这两年都打听清楚了,从机修厂调城里来有多难,从焊材厂去部队有多难,我们心里已经很清楚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儿。”
岳父鄙视她一句:
“你这老婆子,现在才知道咱女婿位高权重啊,我早就知道了,从咱闺女能把韩大夫安排进焊材厂,我就知道那是咱女婿的原因,要不秋楠刚过来,怎么可能做到。
秋楠,我告诉你啊,到现在韩大夫还经常给咱家送礼呢。”
丁秋楠答应着:
“爸,我知道了,她要送就送呗,我又不能阻止,她调过去工资涨了十几块呢,她能不记得这个情分?
爸妈,你们以后有事儿尽管请她们家帮忙就行,反正他们家就住后院,用起来方便。
她儿子也大了,想挂上你们这个关系,让胜文给他们招进焊材厂里去呢,她如果是白眼狼,我还真不能让他去。”
她原本柔弱的性格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豪横,想到了可以依靠自己的势力去影响别人的行为。
这一点是让王胜文感到非常欣慰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丁父跑进屋里,神神秘秘地搬出一个大盒子:
“胜文,我这儿还有个好东西呢,可以给那个盲人孩子用,这个收音机体积大,声音也好听,给盲人用最合适,这还是建国初期苏联的产品呢,很皮实耐用,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出过毛病。”
王胜文接过来当桌子上,摆弄了一下,竟然还能听:
“爸,这可是太好了,我还打算最近给他买一个呢,看来不用着急了,先让他听着。
我再碰着给他买个能装口袋里的那种小的。不过那种用二号电池的收音机,电池不容易买到,而且电池估计一个月就得换两次。”
说到这个,岳父有些小得意:
“嘿嘿,胜文,你放心吧,这收音机,两节一号电池,能撑两三个月呢。”
丁秋楠想得更远:
“爸,胜文,我觉得你们现在没必要讨论这个,你爷俩还不如讨论一下办推拿按摩诊所的事儿呢,胜文主意多,趁着他在这儿,你说说,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丁父摆摆手:
“你看你这闺女,怎么教训起爸爸来了,不用着急,胡同口你丁三叔那房子就空着呢,三大间,足够用了,他一千块钱就卖,我待会儿就把钱给他拿过去。”
丁秋楠还是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母亲:
“妈,这钱我们出了,你们最近就去办手续,有什么问题你就找胜文,街道办主任他儿子女儿,都在他们厂里,他不敢不给办。”
王胜文笑了:
“哈哈,秋楠,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你也不怎么回来啊。”
“老公,我跟尤凤霞打听的,她什么事儿都知道。”
“有些事儿,她就不知道,我们轧钢厂的工人,长期抬钢板,腰不好的不少,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让我们轧钢厂的医务室来给咱爸办手续,就当是我们厂医务室的一个推拿按摩门诊吧。
不过,爸,你不能把咱们的关系说出去,腰肌劳损算是轧钢厂工人的职业病,他们跑你们这儿来推拿按摩,拿你开的收据去厂里,我们可以给他们报销一部分。
你要是把咱们的关系说出去,我就成了损公肥私了。”
丁父明显有些兴奋:
“放心吧女婿,这些事儿我都懂,靠上轧钢厂这座大山我还怕什么?
不行我就把我那徒弟拉过来一起干,反正他也已经成手了,跟我干没问题。我那徒弟眼睛也是有点毛病,视力很弱,他应该对盲人推拿按摩更有经验。”
王胜文指了指丁秋楠:
“秋楠,这事儿我不方便出面亲自办,你回去跟秦淮茹说说,让她出面去找我徒弟陈晓燕办这事儿,我估计你走之前就能给办完了。
你最近也别回老宅子住了,就住崇文院这边,我感觉从崇文院那边,骑自行车过来,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你明天去医院交接好工作,就靠上给咱爸把这件事儿办完吧,这样,你去了广州也放心。
那孩子就在红星四合院翠花姨那个老房子里住着呢,哪天让你灵儿妹妹带你过去,把她们拉过来,让他们相互认识一下。
对了,你那辆自行车,就留给那个叫郑娟的女孩儿骑吧,她每天送弟弟过来,骑车子最合适,送完弟弟她还得回去给咱们家照顾孩子们。”
岳母关心地问:
“胜文,秋楠,你们家有挺多孩子?”
丁秋楠回答的很干脆:
“嗨,别提了,他为了好名声,收了很多干儿子干闺女,十多个呢,大的小的都有,还给他们专门请了个老师教他们功课。”
岳父责备她一句:
“你这孩子就是不公平,人家胜文不是为了你,专门请了个做饭的?
秋楠,你说话办事儿得有功德心,不能什么事儿都依着你的性子,在家里也不能争宠,你能混这么好,还不是全靠人家胜文。
你看你这几年养的膘肥体壮的,还不抓紧生个孩子?”
王胜文心想,看来这老岳父还真是思维缜密,能把收干儿子的事儿引到她生孩子的话题上来,简直了。
丁秋楠答应他一句:
“爸,妈,这次派我去广州,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那边工作轻松,我也不那么累,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他生个儿子,嘻嘻。”
岳母一听这话,马上就笑了:
“这就对了嘛,生了孩子我给你们看起来,你婆婆是领导,不能让人家给你照顾孩子,我还年轻,可以给你们看起来,我今年才五十一,给你看仨孩子没问题。”
丁秋楠一跺脚:
“妈,你把我当母猪啊,生这么多,我还得要工作呢。”
岳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们只要有了,就生呗,别感到有压力。”
“爸,你也跟着我妈说,没办法跟你们俩说话了!”
“嗨,不是多子多福吗,多生几个才有意思。”
结果,一语成谶,一年以后,丁秋楠一下就生了三胞胎……
接下来的午宴倒是很顺利,丁秋楠父母明显算是“社会人”,知道王胜文的母亲也是位大领导,所以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没有任何差池。
吃完饭,丁父拍了拍王胜文的肩膀,然后又指了指丁秋楠:
“这几天使劲折腾她,让她怀上,可别太怜惜了啊!”
没想到,原来相互都看不上的两个男人,还能这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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