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这注定是难忘的一天。
普罗大众,不是那山谷外拥有毁灭力量的强者,他们没有什么造化果,没想过什么人上人,没想过争度,有着家庭,事业。
这是他们的一切。
早点铺照常开门,面容憨厚的老板搬出蒸笼,看起来十分精明的老板娘则是帮忙拿着豆浆,油条,那些工作上早班的人们会在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到来,将他们包出的早点买走。
太阳升起,可今天最先走过早点铺的不是匆忙的过客,而是一群穿着铁甲的士兵。
啪嗒,啪嗒。
密集,整齐的脚步声让老板和老板娘有些惶恐,看着面前走过的军队,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在平城出现。
那些铁甲上,只有冰冷,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老杜,快关门。”老板娘有些害怕,去喊自己的老公,而被称为老杜的男人也是很快的,将费力搬出的蒸笼搬回去。
最后,他拉住老板娘的手,将其拉进屋子,关上了门,关门时,有些惶恐的看着路过的铁甲。
“御天军行事,清剿王朝余孽!”
“所有人,不得外出!”
严厉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有强者登空,布下了禁制,无形的罩子将整个平城关了进去。
铁血的杀戮与战斗,在此刻来临。
无关普通人,可这却是以普通人为根本的厮杀。
这,就是清算。
……
轰!
学院,有铁甲军队到来,一支御天军包围了宿舍,似乎正在与谁战斗。
没有人预料到这一场变故来的这么快,无论是谁。
被声音惊醒,潘兆从宿舍走出,可刚刚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围笼。
有狼吼的声音,只是一声,潘兆便知道了那处在包围中的人是谁,此刻,狼吼声中带着不甘,难掩的虚弱。
显然,那被围困的人到了强弩之末。
“江宏!”
不知为何,这声音,让潘兆有些莫名的心慌,得知了江宏被围杀,他本是应该很开心的,此刻,却是有种突然恍然的感觉。
好像是什么东西要丢了。
“诸位,我是潘兆,是叶凡的导师。”
潘兆的反应是很快的,向着那群士兵走去,同时高声开口。
士兵们闻言,并没有理他,角落里一个似乎年轻的士兵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对这边人说话。
很快,一行人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士官走出,看着潘兆,没有几分笑意,只是冷冰冰开口,“潘兆导师,我们受了叶谋军长的命令来清剿王朝余孽。”
“平城高中导师江宏,十三年前便加入了王朝组织,这么多年一直在为王朝组织做事,期间,策划了多起谋杀学生精英的事情,铁证如山!”
“十三年前?”听到这话,潘兆却是一愣,下一刻,眼睛红了。
十三年前,正是江宏和桃儿去秘境的日子。
“这个混蛋!他还敢说桃儿不是他杀的!”
“我要杀了他!!!”
怒骂一句,潘兆再不管什么,红着眼睛就要往里闯。
士官准备阻拦,可看到潘兆的样子,有些动容,最终似乎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让士兵给潘兆退开了一条路。
而很快,潘兆冲进内围,一眼看到了此刻已经身负重伤的江宏。
“狗东西……”
潘兆开口,正要怒骂,此刻,江宏却是抬头,吐出一口血水,看着潘兆,露出了一个笑容。
“潘兆,你来了。”
“我来取你的命!”潘兆只是骂了一句,握爪成拳,一拳向着江宏轰去。
“来吧。”
可哪知,到了此时,江宏并没有反抗,反倒是似乎有些解脱的闭上眼睛,扬起了脖子。
“我,本来就欠你和桃儿一条命。”
轰。
拳头最终停在了江宏面门,潘兆咬牙,甩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宏,“你曾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同吃同睡,一起上了最好的大学,甚至爱的都是同一人……”
“你怪我和你爱上了同一个人吗?”江宏却是回答,睁开眼睛。
或许是知道是必死之局了,说了一句,江宏再一次开口,“我没有想过要和你抢桃儿。”
“我从没有说过怪你!”潘兆怒吼,“可你为什么要加入王朝组织,为什么要杀桃儿!”
“我们曾立誓要守护她!”
“我说了很多次,桃儿不是我杀的。”江宏回答,嘴里却是闷出了一口鲜血,“我没有办法,那次的秘境是一场早就密谋好的局,我们所有人都中套了,王朝组织用桃儿的命来胁迫我,我不得不加入他们,可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反悔了。”
“潘兆,桃儿死的时候,我比你还要难过。”
听到这话,潘兆却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一震,看了一眼周围严阵以待的御天军士兵,最终犹豫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你我兄弟多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难道看不出?”江宏反问。
“你……”潘兆开口,看着江宏的样子,最终却是咬住了牙齿,一把提起了江宏的衣领。
“你他妈的,为什么,你一直不说!”
“我说不了啊。”江宏回答,怅然一笑,任凭潘兆提着,却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王朝组织是一头毒蛇,只要被它咬中,我一辈子都被他们所制。”
“我只能像条狗一样活着,向他们摇尾乞怜,祈求得到什么施舍,或者,跟他们一样,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毒蛇,跟他们一样作恶,甚至变成更大的毒蛇。”
“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做狗的,所以,我做了毒蛇,这么多年,我确实做了很多恶事,我杀了很多人,包括叶凡,我也的的确确想杀死他……”
“咳。”
话说到这儿,江宏却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眼中,鼻中,有鲜血溢出。
那当真是一个可怕的模样,可江宏却是抬头,看着潘兆,似乎有些欣慰的笑了,“你看吧,我说了,我没有办法说的。”
“你……”到了此时,终于得知真相的潘兆也是沉默了,看着眼前的江宏,几次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死死的咬着牙齿。
他眼睛里分明有些浑浊,可就是死死的咬着牙齿,一言不发。
“潘兆,你啊,永远是这样,梗着,要面子。”看着潘兆的样子,江宏苦笑,摆了摆手。
“不过也是,你可千万别哭,我这样的人,不配你哭,你要哭,去桃儿的墓前哭。”
“算是为我哭一场。”
“我不会替你哭的,江宏,你他妈的活该,当时,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我有导师的令牌,我在,不会出事,就算出事,我们至少一起……”潘兆回应,一边骂,骂到最后却是声音平息下去,看着明显生命气息已经衰落下去的江宏,只是有些苦涩的说出一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抓紧时间说。”
“我想说的太多了,你听好。”江宏回答,虚弱的声音却是连成了线,“我早就想过这一天,不过,没有想到是这时候,或者,没有想到能有这一天。”
“叶凡出现的很好,没有他,没有叶谋,没人敢查王朝组织,有很多人在替他们遮掩,王朝组织的背后,有你我想不到的恶。”
“这些年我看到的东西很多,人族……已经烂透了,叶凡的出现或许是一剂猛药,可猛药过后,或许是更暗的一切。”
“那些道貌岸然者,无不是下作之辈,你我出生在这个世道,真是不幸。你千万不要跟着叶凡去打拼什么,回家去,照看我们当年的养父,远离这一切。”
“如果有下辈子……”
“……罢了,这世道,这烂透的人间,我也不想再来一遭了。”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潘兆似乎惊醒的抬头,却只看见了江宏闭上了眼睛,心里猛然一坠。
七窍流血,不得好死,一副恶鬼的模样而死。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竟都微微有些动容。
他本来应该是个该这样死的坏人,他做了这么多坏事,若是没有那死前的几句话,人人都会拍手叫好。
可正因那几句话,或许会有人想起,这个阴郁冰冷恶毒的男人,他也曾是天姿惊艳的少年。
那年,英姿蓬勃,他也曾想过仗剑骑马走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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