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又有新的军队来支援我们了。”
营帐之中,叶凡刚刚从前线归来,副将又是急匆匆的来汇报。
“好,你去迎接。”叶凡简单回答,坐了下来,运转入圣法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
而随着入圣法的运转,一股蒸汽从叶凡身上散发,身上的血液蒸发,带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叶凡有些疲态,他有元素壶和天渊兽,可以达成理论上的永动,可这么长几乎无休无眠的战斗,对于身体来说负担很大,而对于心理,更是有另一种压迫。
一直不停的杀人,杀到最后,是会腻的,这种腻在不停的鲜血中会发酵,会让人的刀都变钝。
“我们已经守住昭阳关十天了。”宁梦年到来,几日的时间,他似乎成长了很多,不过眉目间仍旧有少年的那股冲劲。
“叛军伤亡过半,我觉得,我们已经到了反攻的时候了。”
“反攻?”听到这话,叶凡扬了扬眉毛,看向宁梦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营帐外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慌乱的声音传来。
“发生什么了。”
叶凡和宁梦年都是站了起来,刚刚往外走去,一群将领却是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走进。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宁夏川。
宁梦年大惊,连忙挤到宁夏川的面前,却只见他紧闭着双眼,似乎伤势过重。
“完了。”只一眼,宁梦年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去看叶凡。
叶凡脸色此时也是十分凝重,众人缓缓分开,他缓缓来到宁夏川的面前,伸手,按住了宁夏川的脉搏。
“你看不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探查,宁夏川却是突然剧烈咳嗽,一把抓住了叶凡:“我已经重伤,恐怕无力再战了。”
闻言,叶凡停顿,紧接着,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身旁的众人已经是大乱,这十日以来好不容易积累起的信心在此刻灰飞烟灭。
“统领,这可怎么是好啊。”
“先带宁校长去治疗吧。”叶凡回答,摆手,外面,笑声却是从天空中响起。
“桀桀桀桀。”
声音传来,叶凡走出营帐,一眼,便看到了昭阳关上,七个身影像是七轮黑日,遮天蔽日。
“叶凡小儿,宁夏川已被我等重创,你的屏障已然无用,准备好受死了吗?”
带着讥笑的声音响起,叶凡抬头,没有回话,眼神变得有些冷冽。
军队都是紧张的,一众的将领都站在了叶凡的身边拱卫着他,此刻没有宁夏川的限制,七王若是冲阵,他们根本无法阻挡。
“就凭你们这群废物,我等若是想杀,随时可以取你们的性命。”
“都是人族,暂且给你们留一条生路,给你们一夜时间,明日天明,还敢负隅顽抗者,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你,叶凡,日出之时,我等定然用你和宁夏川的项上人头为少圣主祭奠!!”
大地在回荡着七人的话,而说完之后,七人极速向着叛军归去,没有多少的时间,远处叛军的后方,剧烈地轰鸣声接连响起。
“七王在对后方的援军出手。”这轰鸣声众人都是听在耳中的,很多人都露出了惊惧之色,不过站在叶凡身边的人,却大多没有。
“大胆叛贼,安敢如此屠戮我人族忠贞之士。”
比起京都城里被临时拉来的人,这些从天南地北奔驰而来的将领显然是不畏惧死亡的,此刻,他们反而义愤填膺。
“我等人族,铁骨铮铮,岂能向反贼低头!”
“无非一死!!”
“……”
众人愤慨的话语就在耳边,叶凡环视众人,目光有些波动,不过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
……
很快,入夜了。
今夜的昭阳关,格外的不平静,很多人都在这七王的最后通牒时刻逃了,整个昭阳关里漆黑一片,没有营帐点灯,满是沙沙沙的脚步声。
统领的大营同样没有点灯,叶凡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黑暗中传来密密麻麻的细微脚步声,看着眼前桌上的地图,整个人像是一块铁,沉寂着不发出一丝声音。
“你还没有走吗?”某一时刻,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叶凡抬头,营帐门口,宁夏川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此时的他衣服整洁,面色平和,再没有半分白日那惨烈的样子。
叶凡依旧沉默,宁夏川则是看着叶凡,眼中有了丝不解:“他们仍旧忌惮我,今夜,是你最好的离开之时。”
“我知道战天军来接应你的人就在昭阳关前,你现在离开,回到南川,马上就可以开始你真正的枭雄之路。”
“怎么,我们谋划了那么多,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却想做人族的忠臣了?”
“我从不忠于人族。”叶凡回答,此时抬头,眼神冰冷,却带着波涛汹涌,“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仍在昭阳关上的那些人,换个时代,他们本应该是人族最坚实的脊梁,为如此人族飞蛾扑火,可惜至极。”
“脊梁藏于皮肉之下,若是没有皮开肉绽,没人能看到脊梁的模样。”宁夏川摇头,“正因人族如此腐朽,他们又恰好牺牲,这一切,才变得有意义。”
“若换个时代,他们只会一辈子籍籍无名,连一丝发光的机会都没有。”
“校长的想法总是让我无法苟同。”叶凡也同样摇头,摆了摆手:“我会走的,替身早已经安排好,校长不用担心我们很快被识破。”
“我倒是不担心你会感情用事,只不过是来和你聊聊天。”宁夏川回答,微微一笑:“我们的配合挺完美的,如果有机会,也许可以再合作。”
“我并不想有下次。”叶凡无奈,看了一眼宁夏川,问道:“校长一个人走吗,不带走你的儿子?”
“儿子?”闻声,宁夏川微微沉默,很快,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儿子和我一起死在这昭阳关里,或许显得更真实一些?”
“不愧是宁校长。”叶凡轻哼一声,不知是反讽还是什么,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也能随意牺牲,宁校长才是真正的枭雄。”
“枭雄什么的,用来称赞你我这般的野火,未免太过于贬低。”宁夏川答,似是乏了,打着哈欠,同时,伸了个懒腰。
“好了,我不管你了,我得走了,不然就麻烦了。”
“小子,这次合作很愉快,再会。”
语罢,清风一扫,下一刻,宁夏川已经消失在了营帐之中。
营帐里陷入片刻安宁,叶凡沉默,一阵,站起身来,似乎想出去再看看昭阳关。
刚刚站起,营帐外,密集的脚步声却是响了起来。
叶凡露出一抹警惕之色,手搭在了身后的黑剑剑柄,还未有多余动作,营帐被拉开,紧接着,以张士春为首的一众将领抬着一个麻袋走进。
看着这一幕,叶凡有些意外,看向众人,众人却是齐齐单膝下跪。
“统领,我等今夜将向叛军发动总攻,特来向统领告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叶凡沉默了几秒,开口道:
“把你们的妻儿父母名字住址报于我,将来若有机会接触,我会善待。”
“大战在即,无暇耽搁。”领头的一位将领回答,向着叶凡拱手:“我们听闻叶凡统领向来善待于民,若是将来家中老幼有幸遇到统领,不需关照,也定然能被善待。”
“你们……”一句话给叶凡说的再次语塞,此时看着众人,表情有些复杂,长叹了口气。
“统领无需为我等叹息。”将领回答,反而豁达:“我等既然来了,就从未想过回去。”
“是啊。”另一人站起:“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多杀两个叛军,为人族铲除一些罪恶。”
“最后一程,虽是必死,但至少能让叛贼知道,我人族,并不是没有忠烈之士!”
“……”
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像是遗言,很快,各自说完,这才站起,向着叶凡拱手,又将麻袋一扔。
麻袋落在叶凡面前,露出个头,是宁梦年。
“宁将军的儿子我们替他存留,这小子和我们一起战斗,看得出来是个很厉害的人才,这么年轻,未来成长起来,定然能为人族出大力,不应该和我们一样死在这里。”
“宁将军不似有情义之人,还劳烦叶凡统领带走他了。”
听到这里,叶凡有些唏嘘,默不作声的将麻袋捆好,提溜了起来。
这些将军,他们忠于人族,可并不是愚忠,更不是没有头脑,都知道这昭阳关一战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叶凡不会死,宁夏川也不会死,那些逃走的人更不会死,真正会死的,只有那些明知道结果却仍旧想要扑灭这炉火的人。
“叶凡统领,时间紧急,我等告辞了。”很快,众人告别。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头,看着众人走出,也走出了营帐。
将军上马,举起各自手中的旗帜,昔日部下跟随而至,一个个整齐排列,目光坚定有力,胸膛挺立,腰杆笔直。
而队伍集结完毕,接着的某一刻,将领们齐齐振臂高呼,战马冲锋,紧闭的昭阳关大门也在此刻打开,露出了关外一个个略显错愕的叛军嘴脸。
月光下,将领们手中高举的旗帜如同一盏盏夺目的曜日,卷起震耳欲聋的呼声:
“只为讨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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