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汪中茫,还有他身边的人进行调查是需要慎重的。但如果出现叛逃国外的情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时峰话锋一转,点出了最新的变化。

    “叛逃?刘杰他出国算不上叛逃吧。”

    “刘杰是国家工作人员,没有经过组织允许,私自出逃国外,这是一件性质非常严重的事情。刘杰常年在省人大工作,掌握着重要的国家机密。他现在人在国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允许的。”时峰说道。

    “刘杰出国是一件严重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田诗看向时峰。

    “意味着,调查汪中茫及其身边的人已经没有障碍。”时峰说道。

    “那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这个时候,田诗也只能听从时峰的指挥。毕竟对于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先向上级汇报,然后申请通缉。必要时可以要求国际刑警组织介入。”时峰说道。这个案件牵涉到汪中茫,如何应对一直都是时峰的一块心病。现在刘杰出国,这让时峰终于找到破解这个问题的突破口。

    “老汪呀,你坐。”省人大常委会陈白主任挥了挥手,指向会议桌对面的椅子。

    “陈主任,你找我有事?”对于陈白找自己谈话,汪中茫早有准备。这种时候,要是组织不找自己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政治生涯,汪中茫本来还是非常骄傲的。他同别人不一样,他出身于平民家庭,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不容易。对于自己的一生,他本来已经没有遗憾了。现在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而不得不为一生沾染上污点。

    “老汪呀,今天找你是来谈话的。这两位是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的同志。”陈白指了指旁边坐的两位。

    这两个人,实际上汪中茫早就注意到了。不用陈白介绍,他也认识这两个人是谁。有人说,他汪中茫是白山省政界活地图,这一点其实也没有错。这些年来,他走过不少地方,认识不少人。尤其是省委省政府这一块,很少有他不认识的人。

    “你们好。”汪中茫向二人点了点头。

    “老汪,这次谈话主要是关于你儿子汪喜斌的事情。我刚刚接到有关部门的通报,你儿子涉嫌杀害一名女性未成年人,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了。这一点你知道吗?”陈白的表情很严肃。作为省班子成员,他对于自己的机构里出现这种事,还是非常关注的。

    陈白也是无奈。他不是不想多做一些事,实在是手下的部门负责人,比自己的年龄还大。就算是有那个心气,也没有那个身体了。

    好在,省人大的队伍建设正逐渐年轻化,陈白还是有人可用的。另外,汪中茫这个常务副主任,也是非常得力的。

    汪中茫这个人性格上非常随和,平时也愿意服从自己的领导,在白山各界都是人头熟,为陈白开展工作减轻了不少压力。但是没有想到,偏偏就是这个汪中茫出了大事。

    “我也是刚刚收到通知。我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我是有责任的。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为组织添了麻烦。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汪中茫态度还是诚恳的。他的一生,为官要诀就是身段一定要柔软。

    汪中茫没有强势的背景,在官场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时间一长,汪中茫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不论是谁与汪中茫打起交道来,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本人也几乎没有对立面。汪中茫始终保持一个柔性的处事态度,周旋于白山省政界。

    “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这次找你,一是关于你儿子的事情,要找你进行谈话。希望你能够正确理解这件事情。”

    “陈主任,你放心。我也是有二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这些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涉及犯罪问题,不管是我的什么人,包括我的儿子,我绝不袒护。我坚决支持组织对汪喜斌的任何处置。”不论汪中茫是不是真心,他说的话还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很好,老汪,组织对你还是信任的。这次找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谈,就是你的秘书刘杰。”

    “刘杰?他已经不是我的秘书了。根据最新的工作安排,他已经调到人大法工委工作了。”汪中茫说道。

    一直以来刘杰都是他身边最为重要的亲信,跟随他走遍了多个地方。这次把刘杰安排到法工委,也是有一点提前安排的意思。

    “刘杰的工作虽然调整了。但他还没有到新的岗位报到。根据国安部门的报告,刘杰未经批准出国。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汪中茫一怔。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刘杰出国,将会让整个事情更加复杂。最为重要的是,政府高级工作人员未经批准出国,可能对国家安全产生影响。这一直是各级领导干部的底线。

    经济问题,是需要严肃处理的。不过,经济问题形成的原因是复杂的。在经济社会的形势下,你往往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做出一些决定或决策。不能因为出现了问题,就对一个干部去追究责任。要知道谁也不是神,当然不可能预料一切。

    忠诚问题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经济问题是不可预测的,忠诚就是听从内心的指引了。一个人对党和政府忠诚不忠诚,并不需要特别的要求,只是一个内心的选择而已。

    当一个高级干部忠诚出现了问题,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组织部门对干部每年都要进行审查,就是怕在这方面出现问题。

    如果说家风不严,自己这个家长在承担一些责任。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谁犯的事,谁来承担责任。家长如果没有参与进来,也不会太大的事情。最多是一个组织处理。

    忠诚方面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意味着一个人评价的改变。汪中茫莫名感觉到一阵慌乱。

    “刘杰一直是你的秘书,也是你一手提拔的。他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性质是非常恶劣的。老汪,对于这件事你需要承担起责任来。如果有渠道,你要劝他回来自首。组织上会给他机会的。”陈白说道。

    “我一定尽力。”话虽如此,汪中茫心中也没有底。刘杰出国为了什么,他心里大概还是有底的。也许出国对于刘杰来说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案件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不到国外,就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让刘杰回来,当年的事情可能会露底。不让刘杰回来,组织上一定对自己进行处理。处理,汪中茫是不太怕的。这个年龄了,他早就没有上进的动力了。无非是未来的道路受到影响。他这个年龄都退二线了,还担心什么未来呀。

    汪中茫担心的是自己的历史评价。他这种人,来自平民家庭,在这一代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汪中茫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好的历史定位。这对于他自己,对于他的后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偏偏到了最后的阶段,他似乎没有青史留名的机会了。

    “刘杰。”

    “老领导,是你吗。”刘杰接到了汪中茫的电话,这让他感到一丝亲切。

    刘杰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这种出身能够干到科级就算是家族有史以来最高的职位了。谁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分配到了汪中茫的身边的工作,从而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走向。

    “刘杰,你怎么回国了。你不知道,咱们是有纪律的吗。”汪中茫在电话中说道。

    “……,老领导,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我……现在挺好的。你自己要多保重。”刘杰不知道对面还有谁在汪中茫身边。他不敢说太多。

    一直以来,汪喜斌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办下来的。就连这次组织李勇乔越掩护汪喜斌逃脱,也是他在远程指挥。对于这件事,他也好,王远行也好,都不太看好。

    因为他们面对是公安机关。多年的交道打下来,他知道公安机关的力量。

    “奇迹不可能总是出现。”这是王远行对刘杰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们被抓了,怎么办?”刘杰问王远行。对于刘杰来说,王远行可是一个真正的能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想出办法破解乱局。

    不过这次,王远行让刘杰失望了。他只是摇摇头,然后离开两个人会面的茶楼。再也不接刘杰的电话了。

    刘杰知道,王远行已经抛弃自己了。当年两个人共同设局为汪喜斌开脱。每次出面都是自己来,王远行则是躲在后面。唯有与罗家交涉的那次,王远行不得不出面。

    现在罗家人已经全死了。案件又被复查了。这个时候的王远行离开自己,然后什么都不再承认。所有的证据只能是指向自己。想到这里,刘杰心里不由生起一阵寒意。这个王远行不会是早就设想好一切了吧。

    这一刻刘杰不是没想过去找汪中茫。但是就算找到汪中茫又能如何呢。对于自己的老领导,刘杰是太了解了。他一定会劝自己投案自首。投案自首,刘杰是绝对不甘心的。要知道刘杰奋斗今天,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他不甘心自己多年奋斗得来的一切,一朝全部清零。

    怎么办?找王远行商量,对方已经不理自己了。刘杰只能自己想办法。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跑。跑到国外去。国外,是国内调查机构无法涉及的法域,在国外躲上段时间,然后再回来。

    自己不在国内,口供就取不下来。事情逐步就会冷下来。在合适的机会,自己再运作一遍,就可以重回白山省,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了。

    刘杰想得很好。但是他忘记了一点,他的行踪,尤其是出入境记录,怎么可能隐藏。一旦他这种厅级干部未经允许出境,那就不再是简单的纪律问题,还涉及国家安全问题。

    也正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让汪中茫更加被动。甚至连帮他说一句话都不敢。刘杰走了一条绝路,谁也帮不了他了。

    “汪喜斌,我这可是第二次提审你了。希望你能够老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理。”

    “没有问题。你问什么我都交代。”这个时候的汪喜斌已经没有兴趣再反抗了。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事情。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几年他在京都政法大学上学,对于法律,尤其是刑法也是特别学习过的。

    “刘杰是什么人。”

    “刘杰是我父亲的秘书。”

    “你杀害刘惠后,是怎么运作的?”

    “我只是把刘惠的尸体藏在厕所了。后来的事情,都交给刘杰了。”

    “为什么要交给刘杰。”

    “刘杰是我爸的秘书,实际上我们家最亲近的人。家里所有的事都不瞒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交给他处理。”

    “你父亲知不知道你杀人的事情?”郑平问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按理说关于汪中茫的情况,不属于他调查的范围。他没有调查中管干部的权力。但案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刘杰这边进展不下去,就只能从汪中茫这边突破。这个案件,不论是时峰,还是田诗、郑平,全都没了回头路。办下来可能算是大功一件。办不下来,那就是后患无穷。

    “他应该知道。”汪喜斌根本就不顾及什么。对于汪中茫,汪喜斌的心里一直是有一种恨的感觉。如果他对汪喜斌的成长更关心一些。如果他不是经常更换生活环境。如果他当初处理汪喜斌的初恋时没有那么刚性。可能汪喜斌不会有今天。汪喜斌认为,别人的优秀,在于父母一开始就已经为子女付出了,着想了,甚至是奉献了。

    在汪家,则是一切围绕着汪中茫转。哪怕是自己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哪怕是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是一样。在成长最为关键的时候,汪喜斌没有得到应有的关心与帮助。时至今日,汪喜斌对汪中茫只有恨。他宁肯自己生长在一个普通人家的家庭,也不想成为汪中茫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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