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手串去找皇祖母,小宸儿问姐姐:「为了炭价闹得那么大,炭农如此辛苦,白居易的卖炭翁里,千斤炭只换得半匹红纱一丈绫,如今炭价高些,让炭农多得些银两不好吗」
温宪道:「这炭价便是高到天上去,也高不进炭农的口袋,买炭亏了的富户们,会从别处找补,地主增佃租,卖粮的抬粮价,卖布的升布价,农户们手里剩下的几个铜板,够干什么用呢」
小宸儿听了连连点头,气道:「内务府虽是伺候皇阿玛的奴才,可他们纵容皇商哄抬市价,做假账贪银款,不仅害了老百姓,也要毁了皇阿玛的英明。」
温宸笑道:「咱们七公主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了。」
小宸儿却说:「姐姐才厉害,我就想不到那些。」
「不是我想到的,我就没在意这事儿,说来惭愧。」温宪说道,「前阵子胤祥和胤禵来请安,遇上皇祖母和高娃嬷嬷闲话今年炭价高,你知道的,每年冬日皇祖母都会用体己接济几位落魄的皇亲,可今年炭价高,能买的少,就说起来了。胤祥和胤禵听见,便议论这事儿不简单,我方才那些话,都是听他们说的。」
小宸儿很是为弟弟们骄傲,轻声道:「那咱们十三十四,岂不是和太子哥哥一样的能耐了」
温宪赶紧比了个嘘声:「可不敢说这话。」
且说今日这事一出,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但凡手里有不干净的
,无不私下奔走想法子描补,宫里宫外静得出奇,胤禛一路回到值房,只遇见几个小太监,各部官员都不知去了哪里。
小和子迎在屋檐下,向主子禀告道:「尚书大人被太子宣召去了,今日议会暂停,说是您若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
胤禛朝门里望了眼,问道:「八阿哥呢」
小和子说:「八阿哥就先回去了。」
胤禛微微蹙眉,没再搭理小和子,进门坐到自己的桌前,一面翻开山西矿场送来的折子,一面抬头看向胤禩那头空着的桌案。
小和子端了茶来,胤禛问道:「八阿哥气色可好」
「不好,八阿哥走时神情凝重,侍郎大人与他说话,他都没听见,走得很着急。」
「旁人可有议论什么」
「大人们一个比一个忙,谁也没顾得上谁,皇上今日龙颜大怒,奴才这会儿腿还抖呢。」
胤禛瞪了一眼,骂道:「你抖什么,做亏心事了」
小和子正经道:「奴才没做亏心事,可这情形下,谁不怕呢」
胤禛不禁又看向胤禩的桌案,心中猜想他匆忙离宫是为什么,要知道,从皇阿玛下旨命胤禩秘密查贪到今日,他并未上交过任何折子,自然皇阿玛一早就说过肃贪是急不来的,但内务府这一块,胤禩查过吗,今年炭价那么高,他怀疑过吗,又或者……
「主子。」
「什么事」
胤禛立时冷静下来,不能被这些事乱了心神。
小和子怯怯
地说:「奴才不敢挑唆您和阿哥们,可方才散朝后八阿哥回来,奴才瞧见他朝着您这儿狠狠地看着。虽只是背影,也能看得出咬牙切齿般的恨,奴才并没有瞧见八阿哥脸上的神情,可那身形也实在唬人。」
胤禛并不怀疑这些话,人的情绪会自然地表现在体态举止上,极少有人能真真克制隐藏,何况小和子从不是挑唆是非嚼舌头的人,没道理和八阿哥过不去。
「主子,您得罪八阿哥了吗」
「他可能是累了,别多想,我要看折子,你下去吧,不可再多嘴与旁人胡说。」
「奴才绝不说。」
小和子连声答应后,规规矩矩地退下了,胤禛低头看山西矿场的折子,但一时半刻静不下心来。
胤禩恨他什么呢,难道是恨自己帮太子查贪,而皇阿玛之前吩咐过,是要他协助胤禩的。
「可你忘了吗,皇阿玛只叫我在你有所要求时相助,你不开口的事,我就不能管。」
胤禛沉沉一叹,静下心来,先处置手里的折子,什么也不能耽误朝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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