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男子闻听白钟儿所言,自己所指之处是座赌坊,当即心中疑惑起来。
文庙贡院,赌坊……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再向赌坊方向看去,虽说那里妖气并不浓郁,只是淡薄散出少许,但那妖气本身却是青翠无比,其中凝练的水行气息纯净无暇,比自己这元神境的水行大妖还要纯净得多!
是那位木行女妖在赌坊里……
她家那白衫公子呢?
灰发男子急忙再次开动自身妖力,将周边十数里范围之内都扫视一遍,甚至连附近两座小山都没放过。
只在其中一座小山上察觉到灵气格外浓郁,但并未看到水行妖气。
水行的那位不见了,这木行的一个妖独自跑赌坊耍子去了?
灰发男子收回自身妖力,心中捉摸不定。
正在他思虑要不要去闯一闯那座赌坊,见识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之时,身后响起一阵异动。
一只小耗子躲着灰发男子视线,战兢兢跑到大灰耗子身后,叽叽咕咕禀报一番。
“何事?”
灰发男子问道。
“大当家的,小的们在离城几十里之外一大片沼泽中,发现一奇异之处,特禀报于大当家的知晓。”
“沼泽之中,有何奇异之处?”
“沼泽中心有一方圆十丈左右的圆坑,十分规整,且圆坑内明显有雷击痕迹,似是……似是雷劫之相。”
“哦?圆坑十分规整?”
“十分规整。”
“嗯……”
灰发男子心中权衡着利弊,又匆匆扫一眼那座赌坊及其周边凌乱的外城街道,心生厌恶的闭眼说道:
“先去那沼泽圆坑处察看,另安排一修为好的,暗中远远盯着那座赌坊,里面应有一着青衫的女子,亦或是妇人……”
灰发男子说到这里看了小刺猬一眼,小刺猬顿时明悟,开口接道:
“其形为一年轻女子,容貌颇为秀丽出众,一袭青衫,头上插有白珠花步摇,胸前挂一副锦囊。”
小刺猬异常配合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惹得灰发男子略有些奇怪地多看了她一眼。
这小刺猬似乎与那木行女妖有些过节,想必是之前在城里交过手。
“嗯,总之,派人咬住其行踪,但绝不可暴露,万事待我归来而定。”
灰发男子说道。
“是!”
青光一闪,灰发男子消失不见,大灰耗子令小耗子妖将白钟儿带下去好生看管,又叫过一只修为好的来,仔细交代一番后,也随即木遁而走。
哪知刚遁出才几息之间后,就感应到大当家的于中途遁出。
原来是途径那座湖神殿时,大当家的临时起意,在荒废的殿内转了一圈,铁青着脸出来。
神像基座上空空如也,一无所获,而且殿内凌乱不堪。
“走!”
一人一耗闪到一棵大树后,消失不见。
……
灰发男子离开许久之后,黄家父女才从长着荒草的院外土地上闪出,玲珑二妖此刻已去了乾江府城,美其名曰打探灰家消息,实则是想进城耍会子。
黄家老倌念这二女之前受了跌境之苦,此时终于回复化形境,自是忍不住想要去人多处玩耍,因此只是告诫一番便令其耍去了。
“爹爹,灰毛耗儿走了,我们要不要跟上?爹爹?”
黄珊问了一句,意外发现黄家老倌在盯着湖神殿里空空如也的基座出神,追着又喊了一声爹爹。
“这里居然荒废了……”
黄家老倌也不理黄珊,喃喃自语。
“爹爹可是认识这曾经坐在湖神殿里的那位?”
黄家老倌点头言道:
“将近四百年前,我曾在这乾元湖附近遇到一只初开灵智的龟妖,这龟妖有一秉异天赋,居然能掐会算……前些时日,爹爹脱困后,附在那千霞山小修身上,还曾专门绕路至这里寻故交,那时我才知他在这里立了一座湖神殿吸取香火功德愿力助修行,只是未曾想,这不过几月光景,此处已荒废如此。”
“里面神像崩散,难道说,那龟妖已遭了不测?”
黄家老倌手中拂尘一甩,沉吟一阵后哈哈一笑道:
“这缩头瘟生,竟是回了他开灵智之处,珊儿,与为父去会一会它。”
说完迈出几个员外步后,身形没入黄土中,黄珊感应着老倌气息急忙也随之遁走。
一盏茶功夫后,他俩在离乾元湖十几里外一无人水洼旁遁出,黄家老倌站在水洼前呵呵一笑,捋须朗声言道:
“老龟放着大好香火不要,径自回到这自在去处,倒让老夫着实难找啊。”
老倌说完无人答应,安静了好大一会。
黄珊感应着周边气息,忽见水面冒出一个硕大气泡,气泡破碎后一个沉闷声音随即发出:
“不知黄老祖爷大驾亲临至此,有何贵干?”
黄珊闻言眉头一皱,这龟妖好大的架子,连头都不露,只隔空传音,且听口气并不友善,倒似存着好大的戒备一般。
“我父女二人方才经过你那湖神殿,看到湖神殿外香火旺盛,而殿内神像却已崩散,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才来此寻访故友。”
湖面上安静了几息后,再次冒出一个硕大气泡,“啵”的一声在湖面破碎,沉闷声音再次从湖面上空传来:
“唉!黄老祖爷有所不知,那殿内神像乃是我自行崩散,散去了功德愿力,只因之前临近乡试之时,城中忽然来了一位大能,小龟我与其发生了一点小小误会,幸而他并未为难我,而将我放走,因此我暗自占卜了一卦……”
湖面上安静了一息后,又一个硕大气泡冒出。
“唉!黄老祖爷见谅,小龟不能再现那卦象,否则定遭反噬。”
“能让你自断鼎盛香火,想必卦象颇为难看……”
“呵呵,黄老祖爷见乾元湖附近景色如何?”
“湖光山色,风景秀丽。”
“比大梁西北境内,你那座鸡笼山又如何?”
“……”
水洼旁,黄家父女陷入一阵沉默,那龟妖不便明示,但暗示的亦是十分清楚:乾元湖,鸡笼山,一个山水相逢锦绣之地,一个黄沙漫天苦寒贫瘠,完全是两个世界。
二人各自思索着,水洼内又冒出一气泡:
“小龟我妖小力微,不敢再忝居乾元湖边,这才退到这片开灵智时的水洼内,以求能避得此难。不想黄老祖爷也亲临至此,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应着小龟占卜的卦象而来。”
……
黄家父女最终也未能见到龟妖一面,黄家老倌心知那龟妖担心反噬,咬死了不愿再多透露一丝一毫的任何消息。
因此他父女二人只得心事重重回到乾元湖边。
“爹爹,你说,如那龟妖卦象所言,当是应在那灰家家主身上,还是应在那位白衫公子……”
黄珊越说声音越小,旁边的黄家老倌眉头一跳,侧目看了大女儿一眼,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径自言道:
“爹爹受困这几百年,珊儿操持我黄家基业,着实受苦了。”
“爹!您说什么呢?女儿自是应该的……”
黄珊撒娇嗔道,此刻只她一独女在老倌跟前,终于褪去大姐架子,展露出邻家女儿一面。
“依为父看,那灰毛耗儿家的,在那所谓隆泰之变前并无出彩之处,这三百年来五家更是式微,他应翻不起什么波浪,倒是那位白衫公子……玲儿那句话虽是玩笑,但为父也隐隐觉得,兴许那人终是你成道大路上的一个契机。”
“哎呀!爹爹!您怎么也跟玲儿一般,专来取笑女儿……”
“呵呵,若真能招其为婿,我黄家一家三元神,定要将之前偷袭为父的那瘟生狗贼揪出,至于那什么金吾卫与千霞山,哼!”
黄珊闻言明亮眸子中精光一滞,一家三元神?
那日我在钱府祠堂前被那府里仙师所施雷法毁掉了“借”来的肉身,元神亦受到些许反噬,正是脆弱之时,当时若他对我图谋不轨……
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他只是看着我远去,并未趁人之危。
甚至我已飞出老远,他还在盯着我瞧……
而方才再次见他,依然是一袭修长白衫,站在小路上把玩着那把长剑,甚至还将其试着抛向空中,真以为自己捡了把飞剑呢……
当时他苦笑摇头捡剑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趣。
两山之间,黄土小径,陌上君子,温润如玉……
黄珊盯着嶙峋湖面正在愣愣出神,元神内忽然一阵气息牵动,将她瞬间拉回到现实。
执掌黄家三百余年的她,当即警醒过来。
“不好!爹爹!玲儿珑儿与人动起手来了!”
黄家老倌几乎同时感应到了,而且父女连心,比黄珊感应的更为强烈。
他遥指乾江府城旁边一座小山上,说了声那里之后,当即一跺脚,当先土遁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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