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将手中的玲珑骰子握紧,抬头环顾四周,原来不知何时自己所在之处已再次变幻。
黎沁不见了,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不见了,方才幻境之中,所有前世的那些现代东西全都不见了。
而自己此时正立于一座大山山腰处的小片空地之上。
身边及脚下是一排紧挨着一排,几乎望不到边的茫茫茶园。
下方是数十个带着斗笠的农人散布在其间劳作。
其中离程羽最近的一位,正带着一顶青色斗笠,背对着自己忙着弯腰采茶。
忽然那人似是察觉到什么,直起腰将头上的斗笠掀起,回头望向程羽一眼,继而转身对着程羽施一礼后,也不待他回礼便转回身继续干起活来。
程羽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轻移几步到侧方,向其多看几眼,终于认出此人乃是金吾卫中的一名青衣老校尉。
只是,他方才看向自己之时目光如炬,不再是之前那紧闭着双眼如瞎子一般的模样。
程羽见其专心劳作,并未去打扰对方,转头四顾,又看到更远处还有一位头戴白色斗笠的农人。
他几步行至那人侧面看去,原来也是老熟人,一位白衣老校尉。
只是之前他脸上所带的金属面具也无影无踪,鼻梁挺直,鼻如悬胆,完全看不出鼻子有何缺陷。
“哗啦啦啦!”
身旁不远处一道细细溪水曲折跳跃,绕着茶园顺着山势而下。
水流淙淙,溪里时不时会有一条条银白色小鱼结伴成群游过。
一阵微风拂来,吹得一排排翠绿茶树沙沙作响。
“沙沙!沙沙!”
闻着茶园中飘来的淡淡茶香,而他的心弦渐渐不似之前那般紧绷着。
此时的他略略静下心来,并未急着探究身处何地,而是回想起方才幻境中,那些气泡表面映射出的各种场景。
虽说里面的主角都是自己,可那些经历却都是他从未有过的。
这幻境究竟是谁在操控,居然知晓自己前世之事不说,还能顺势编造后续。
程羽不由得心中一阵纳闷之际,忽然另有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如果,气泡上所映射的乃是真有其事,只是自己不知呢?
念及于此,程羽强行稳住心神,方才幻境中的最后一幕浮现在心头。
爱子皮志高之墓……
皮志高……
皮志高……
他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脑海中随即映出前世那个行事总不太靠谱的皮胖子身影。
他的墓碑在幻境的最终处出现,且自己与黎沁还曾多次同去祭奠,那则是说,当年在湖边野钓之时,自己接到一个电话虽被雷劈中,但却并未即时穿越。
而电话那边的皮志高则当即触电而亡穿越至此。
自己与他并未是一同穿越而来的。
是了!
程羽随即想起去年在青川县钱家祠堂内,那位手持一把乌木断剑,身着道袍,口中念叨着“十年了”的老道身影。
十年……
十年!
不错!
就在方才幻境中,自己从裤兜内拿出手机后,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乃是两千三一年,算一算正好是距湖边野钓的十年之后。
如此说来,是自己在湖边野钓之时,果真被雷劈却幸存未死,一直拖到十年后才穿越而来?
方才气泡上映射的场景并非虚幻,而是真的?
所以那些在不同的医院里的场景,是我经历雷劫后的康复经历?
而在我大体康复之后,便与黎沁喜结连理……
程羽忽然浑身打起冷战,一个声音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后面的事我不记得?
为什么我不记得?
反复自问的声音充斥叠加在他脑海中,令程羽直觉地头昏脑涨,就连身边的一排排茶树都在旋转。
“啪!”
他手中的玲珑骰子穿过手掌掉落在地。
他元神已不由自主的由实化虚,变成灵体状态,自然就拿不住骰子。
程羽赶忙稳住心神,重新将元神由虚凝实,俯身去捡那枚骰子。
待他将骰子捡起,直起身子之际,余光却发觉头顶天空有些异常。
他抬头观望,只见之前并未关注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一片淡紫色,其间还隐隐有道道绛紫气流在天空穿梭,如大海中的鱼群一般最终流向自己所在的这座山顶之上。
这是……
紫气?
此时程羽脑海中回想到还在井底之时,真嘉瑞帝从脚底溢出后又被地底吸收的那些紫气,不会都汇聚于此了吧……
他心中想着,手上掂量着玲珑骰子。
看着骰子内里镶嵌的那枚赤精珠,正一边散发着浓郁的木行气息,一边闪着红光。
除此之外,这骰子在自己手中,居然还对他的水行气息隐隐有些吸噬之力。
程羽寻思着着骰子乃是木行玄品,对水行气息有所贪婪也属平常。
但见那吸噬之力并不霸道,反倒是颇为温和如祈求一般,他寻思一二后,便将骰子托在手中向前伸出,而后小心释出一丝水行气息,注入到骰子内的赤精珠上。
而后那珠子如受刺激一般,忽然红光大盛,全然盖住了骰子自身发出的蓝光。
骰子内激射出的红光越来越旺,已将跟前靠近的一排茶树全都映成一片赤红,直至最后汇聚形成一道红色光幕,立在程羽眼前。
那光幕起初尚不稳定,再经历过一阵抖动之后,其上赫然显现出一副场景画面出来。
这……
程羽向光幕上看去,在漫天红光的背景下,他看到有小郡主、嘉菲与黄珊的身影,而在稍远一些,则是那两位真假皇帝被定住而不得动,整根场景中只唯独少了自己。
程羽盯着光幕,却见其上的画面居然活动了起来,只见井底铺天盖地的红光很快消退,小郡主右手持峨眉刺戒备,左手遮住双眼,待视线恢复后,发觉对面的程羽已不见踪影。
而嘉菲的视线则一直都在小郡主身上,在看到对方焦急寻找的模样后,转过头来也随即发现程羽不光是人已不见,且与其相连的气机,乃至于一直都在的结界也无影无踪。
嘉菲对面的黄珊几乎同时发觉异变,眉头紧皱的同时,更是连连转身察看井底四周,全神贯注戒备着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却如灯下黑一般,并未察觉她手上所拿的赤精珠,此刻正在闪着幽幽红光。
这是……
在给我直播井底实况?
程羽心中正念叨之时,耳听到光幕上又传来小郡主喊声:
“程羽!”
“程羽……”
“羽……”
井底响起小郡主的回声,却已无人应答。
她撩起宫装下摆,不管不顾的从嘉菲与黄珊跟前穿过,跑到已然空空的程羽方才所立之处,四处环顾,哪里还有那一袭白衫的身影。
“轰!”
忽然井底一阵晃动,原本都已钻入地下的金蝉幼虫,如受惊一般全都纷纷从土里涌出,地面如同铺撒了一层金色小米一般。
“噗!噗!噗……”
用来照明的悬吊火球纷纷跌落地面,井底随之渐渐昏暗下去。
“不好!这里要塌,快走!”
黄珊浑身黄光泛起,神识当即感知到不对,便冲着嘉菲与小郡主大喊一声后,却是不敢再施土遁,而是攥紧手中闪着红光的赤精珠与土精,转身向井口方向冲去。
嘉菲闻言紧随其后,身形刚动却忍不住回头向小郡主看一眼,只见对方全然不顾井底有坍塌危险,依然在四顾寻找。
‘你我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
小郡主在蝉园外对身边女使的那句话莫名在她耳中回响起,嘉菲当即银牙暗暗一咬,飞速折身返回,一把揽在小郡主腰间。
小郡主被人突然这么一抱吓了一跳,待发现对方还是一个后生时,当即便挣扎起来:
“放手!我要寻我老公!”
嘉菲此时既顾不得小郡主为何要称程羽为老公,也懒得再捏粗嗓,开口便是女腔急道:
“他是有大神通的,此时应已无恙!”
“你……”
小郡主扭头瞪大双眼盯着嘉菲,而嘉菲此时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当即紧紧抱住小郡主腰肢,一道青光亮起,便向井口方向黄珊背影追去。
黄珊此时已到井口下方,正要纵身向上跳跃,余光忽看到那两个赤身露体的真假皇帝还被定在原地。
她略作踌躇后伸右手轻轻一招,两道微不可见的黄光被她招回,随即自己轻轻一跃跳出井口而去。
嘉菲紧随其后,抱着小郡主也消失在井口。
此时在光幕上,程羽看到摇摇欲坠的井底之中,只剩真假两个刚刚解封的皇帝。
他二人一阵恍惚后,发觉此处除了彼此再无一人,就连那仙草也不见踪影,显然是已被人抢走。
而此地正在天旋地转眼看就要坍塌。
假嘉瑞帝首先反应过来,在仅剩几个火球的亮光下,抬脚就向放在井底地面的那个木桶跑去,刚进木桶内还未坐稳,就急忙拉动井轱辘绳扯动机关欲出井口。
“喀嚓!喀嚓!”
木桶在机关拉扯下慢慢离地而起刚有几尺左右,假嘉瑞帝忽觉一沉。
原来真皇帝遍寻不到仙草机缘后,也终于死心,眼见再不走就要葬身于此,也堪堪赶到,双手扒住桶边就要往桶里爬,牵扯得木桶左右摇晃起来。
“咯吱吱!”
井轱辘绳传来难以负重的挣扎声。
“脱手!脱手!此桶承受不住你与朕的分量!”
假嘉瑞帝冲着真皇帝吼道。
但真嘉瑞帝此时生机在前怎能轻易脱手,已扒住桶边的他双手一借力,抬腿将一只脚搭进桶内,引得木桶在空中来回晃得越发厉害。
程羽在光幕上瞧着,被吊在半空的真皇帝脚下,原本不断渗出的缕缕紫气,此时已经再无一丝。
“你就留在此地长生去吧!”
桶内的假皇帝眼看就要坠落顿时急红了眼,一边狠狠说道,一边扬手就将短刃“噗嗤!”一声扎在真皇帝手背上。
“啊!”
真皇帝哪有过这般罪受,直觉地右手连心的剧痛,却是对方下手太狠,手背已被扎穿钉在了桶上,此时他就是想撒手也已不能,只得扒在桶边拼命挣扎起来。
“咻!”
井绳断裂。
“砰!”
“砰!”
“砰!”
两人带一桶先后砸回井底。
“唉哟喂!”
真假两个皇帝躺在地上纷纷呻吟呼痛不休,继而忽觉头顶一黑,确是上方井口上的整座井轱辘连带着各种机关部件一起砸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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