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华的心理活动,吕归尘一无所知。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自成为掌门以来,他已经控制真武门数十个春秋。
在他的领导下,真武门蓬勃发展,欣欣向荣,始终牢牢占据着第一隐世门派的宝座,直到前段时间被无极门夺走。
吕归尘坚信,真武门内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门派。
不掺杂任何私人恩怨。
“王首座,许师侄,你们怎么想?”
吕归尘复又看向王灵钧和许景。
“我没什么想法。”
许景俊美无俦的脸庞一片冷淡:“你们可以不用管我。”
虽然回归了真武门,但他心里显然还留着疙瘩,与吕归尘的关系十分疏远。
吕归尘双目微眯,点了点头:“王首座呢?”
“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
王灵钧低垂着眼帘,语气平静无波:“掌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
吕归尘再次点头,旋即目光落在许景脸上:“许师侄,恐怕你要亲自去京城一趟,找到裴长老的下落。”
许景剑眉一皱,有些不快:“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是我的命令。”
吕归尘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许景,淡金色瞳孔中流露出冰冷无情的意味,并未多作解释。
他常年身具高位,只手遮天,生杀予夺,气势绝非寻常丹劲大宗师可比。
此刻冷眼相顾,哪怕许景同样是超级强者,且心高气傲,也不禁心跳加速,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在吕归尘的注视下,许景身体紧绷,肌肉僵硬,神情阴沉至极,仿佛要滴下水来。
换作以前,吕归尘敢如此强硬的对待他,他早就当场翻脸。
可随着师傅杜怀真打破虚空穿界而去,失去靠山、势单力孤的许景,已经没有跟吕归尘撕破脸的底气。
“我知道了。”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许景偏过视线。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吕归尘依旧盯着许景的脸:“如果没有,就赶紧出发吧,最好在天亮之前把裴长老找到,并问清楚真相。”
许景表情变得更加生硬,强忍怒气道:“假如他们死了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吕归尘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宛若刀锋般凌厉,一字一句道:“假如他们死了,你的任务就是找出谁杀了他们,然后给他
们报仇!”
许景一语不发,起身离开。
“唰!”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破风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山林中。
吕归尘又转头对徐国道:“既然裴长老暂时失联了,那么接下来行动由你指挥,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掌门。”
徐国抱拳领命,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故,计划是否要作出相应更改?”
“不用改。”
吕归尘磨了磨牙齿,语气冷飕飕的,令人心底发寒:“此事关乎我真武门的威望和颜面,若不能清除岳家这个叛逆,往后还有谁会畏惧我们?尊敬我们?”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岳家全族诛灭,以儆效尤!谁敢阻止我们,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属下遵命!”
徐国身体一震,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随着许景和徐国相继离开,海纳百川楼内,登时只剩下吕归尘、李重华、王灵钧三个真武门核心高层。
吕归尘和李重华之间的气氛颇为怪异。
数十年以来,在关系到真武门前途命运的重要事件上,两人并非第一次产生分歧。
但是那些分歧,皆以李重
华退缩而告终。
唯独今天。
李重华居然没有退缩,而是以沉默的姿态表达反对。
“李师弟,我理解你的担忧。”
看着李重华苍老清癯的面容,吕归尘正色道:“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已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了。”
“被谁逼到墙角?”
李重华抬起眼皮,瞥了吕归尘一眼,反问道:“不是被您自己吗?您让龙竹去濮安市消除隐患,当时为什么没想到武盟会报复呢?”
“我确实没料到武盟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迅速。”
面对李重华直截了当的诘问,吕归尘破天荒地放低身段,承认失误:“其实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岳海怎么敢背叛我们。”
“因为对岳海来说,家族的存亡高于一切。”
李重华意味深长道:“就像在我们眼中,门派利益高于一切一样。”
吕归尘听出了潜台词,不由脸色微变,双眼紧盯对方:“你是在质疑我,没把门派利益放在第一位吗?”
“纵观师兄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确实有此疑虑。”
别人或许害怕吕归尘,但李重华却不怕:“我很好奇,师兄为何突然把林重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
处跟他作对,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当然是因为他的武术界改革计划!”
吕归尘脱口而出道:“他要掘隐世门派的根,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束手待毙?”
“凭杜怀真阁下与林重的关系,就算他要改革武术界,也会给我们真武门留一条活路,无极门、天龙派、东华派比我们更加担心才对。”
李重华淡淡道:“可如今的局面,却是我们顶在最前方硬扛武盟,其余隐世门派躲在后边坐山观虎斗,您觉得合理吗?”
吕归尘顿时哑口无言。
想不出合理的理由,他干脆一拂衣袖,怫然道:“事已至此,你问我又有什么用?若真的以门派利益为重,你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拆我的台!只要打倒武盟,对我们真武门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重华低头想了想,旋即颔首道:“您说的对,是我有点意气用事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渡过危机,防止局势彻底失控,我跟王师弟会想办法的。”
吕归尘转怒为喜,走到李重华与王灵钧之间,抬手拍拍两人的肩膀:“这样才对,只要我们上下齐心,则无往不利!”
李重华和王灵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偏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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