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号发生的惊天大事,到了十八号,终于公布了出来……
曲卓刚听到消息的一刻完全是懵的,紧接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和此时此刻欢欣鼓舞激动难平的国人不同,他哭是因为长舒了一口气。
身为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灵魂,他的想法、行为,甚至语言习惯都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鬼知道这段时间曲卓过得有多谨小慎微。生怕说错的话,做错的事,一不小心就引来杀身之祸。
是真的杀身之祸。
不管是曲红旗的记忆,还是曲卓自身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一旦被扣上什么大帽子,可能想死都没那么痛快。
而且,待得时间越长,知道的真人真事越多,心里的恐惧就越甚。
所以,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曲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只是心里放松了,对未来也更有信心和期待了。
身为一名理工男,曲卓对历史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改开已经不远了。甚至可以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只要在坚持几年,等待他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多。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规划,但曲卓对今后已经毫不担心了,以至于这段时间对廖安民越来越深的怨念都消散了。
为什么对廖安民有怨念?
嫌他动作慢呗!
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曲卓不知道的是,他错怪廖安民了。廖安民比他还急,只是曹国强给他制定了详细的,崭露头角的时间表,他必须严格执行。
这年头不论什么单位,武装头脑都是重中之重。集训开始后,每天上午思想教育课,或者正治学习。下午才是理论课。
没错,专业方面要从基础理论开始学。
因为,这次集训的目的,是给基层单位教导队培训教官和高级技术维修人员。集成电路又是新技术,学员们以前基本没接触过。
所以,师教导队的教学计划做的非常扎实,生怕学员们回去后难当大任。
这可难坏了廖安民,每天上午下午都过得昏昏欲睡。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咬着舌头硬装出努力学习的精神面貌。
好容易把基础知识阶段熬过去,眼看要开始学“干货”了,国丧又耽误了一个礼拜。
总算把那七天熬过去了,终于进入正题。
廖安民经过了半个月的“刻苦学习”,试探着向教员提出,供电模块和收发模块之间,是不是可以加装一个过载保护。以免静电、误操作,或者手摇发电机供电不稳,导致元器件烧毁。
导员听后很重视,专门组织了一次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廖安民同志的担心和提议很有道理,应该向上级技术部门反映。
于是,廖安民的提议被形成了文字,好几个相关领导审阅签字后,提交给了上级……
廖安民知道,这个上报的过程会很长。军领导收到汇报后,要先组织讨论和认证。确定内容有价值,还得向军区汇报。军区再向京城武器装备部门上报。
管武器装备的部门再次讨论认证后,才会将情况反映给装备生产部门。
一番折腾下来,一个月能有消息就就算快的。
所以,廖安民有点等不及了。
忍耐了一段时间,昨晚躺床上默默谋划,是不是可以提前把供电模块的改良方案拿出来。
决心还没下,今天的报纸就公布了那四位倒台的消息。
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时候,廖安民表面上跟着一起高兴,心里都快憋出内伤了……
“姥姥!这特么一闹腾,得耽误多少正事呀!你们能不能等老子一鸣惊人了再折腾,先消停一段时间,多干点正事不行吗?”
曲卓感应不到廖安民的哀怨,也不关心。跟着知青点的几个小子冲出去,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加入了狂欢的海洋。
虽然高兴,但曲卓不可能像压抑了十年的百姓那样久久不能自拔。心情平复下来后,默默离开人群奔养猪场。
乔明信在哭,哭的声嘶力竭。比那天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后哭的还要惨。
曲卓真怕他大悲大喜的再哭出点毛病,一脸嫌弃的说:“老同志,你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主儿,能不能有点城府?”
“滚~”乔明信骂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曲卓觉得老乔同志骂人时的气势都不一样了,中气十足的。
感觉这人应该出不了啥问题,自顾自的在床尾坐下。弯腰在下面翻了翻,找出一把长满锈迹的剪子、半根香肠,还有一个刷的勉强还算干净的粗瓷盘子。拉过椅子摆好盘子,用剪子把香肠剪成小段。
又从鼓鼓囊囊的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摊开后,露出里面的五香花生米。
能“买”到这玩意,还得感谢何卫东。曲卓在二号屋桌腿靠墙的缝隙里抠出来了半颗,应该是那个瘪犊子偷偷吃独食时掉的。
别说,甜咸香脆,小味儿正经不错。
等乔明信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曲卓手伸进裤兜,掏出来跟五百毫升的滴流瓶。
拔掉橡胶塞子,把瓶口送到乔明信鼻子边,贱兮兮的问他:“整一口?”
乔明信闻到劣质散白酒的味道,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抓过滴流瓶,扬脖咕咚咕咚的开始灌。
“哎哎哎~”曲卓吓了一跳,赶紧把瓶子夺下来。
乔明信抹了一把嘴,长舒一口气后觉得不过瘾,伸手又把瓶子夺了回去。声音里充满畅意的说:“别心疼。得了你小子多少好处我都记得呢,以后铁定还你!”
一句话说的豪气,也非常认真。这是来自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发自内心的底气。
乔明信很有信心,那四个人倒台后,妖风很快就会被荡尽,所有工作都会逐步恢复正轨。
即便暂时没谁记的他,等真正有需要的时候,早晚会有人想起他!
至于他身上的罪名……呵,以前是罪名,是错误。现在,是坚持真理!
曲卓对老乔同志的张扬嗤之以鼻,撇着嘴说:“就是没镜子,不然我非让某人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嘴脸。”
“哈~”乔明信冷笑,抓起几颗花生米放嘴里嚼了嚼,看了眼手里的滴流瓶,小小的抿了一口。
他以前是负责对毛子那边的工业采购,为了给国家省点钱,酒不知道往肚子里硬灌了多少。
跟毛子闹翻后,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酒了。可今天太高兴了,不喝点不足以发泄心头的畅快。
曲卓见乔明信已经恢复过来了,故意逗他:“哎,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张口闭口你你你的,少教!”乔明信满脸嫌弃,感觉胃里火烧似的,抓起块香肠塞嘴里压一压。
曲卓赶紧改口放低姿态:“跟您商量点事儿呗。”
“说!”虽然胃里难受,但乔明信忍不住又拿起滴流瓶抿了一小口。
“我改主意了,不娶你闺女行不?”曲卓一本正经的逗趣:“还是等你哪天起来了,拉我一把。”
乔明信知道臭小子是在逗自己,配合的问:“后悔啦?”
“嗯!”曲卓点头。
“晚喽~”乔明信哈哈一笑,伸手把凳子拖到自己面前。褥子下面抽出筷子,自顾自的夹花生豆吃。
“唉~完啦……”曲卓长叹一声。
“失算了吧?”乔明信美滋滋的抿了口酒。
“是呀。”曲卓点点头,郁闷的说:“我估计呀……你闺女可能像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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