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是曰过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不论被隔离审查的人,还是长岭官面上的人,亦或者涉事人员的家属们,紧张归紧张却没有多担心,倒是肚子里憋了一大堆牢骚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调查根本就是扯淡。只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管理会的头头是个不信邪的货。那天让人把所有黄泥块全都砸了,仔仔细细的挨个检查。
这下好,尽管当时在场的人都清楚里面啥都没有,但现在拿不出证据证明。
其实精兵强将们经过调查和走访后,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闹剧。问题是立案容易结案难,必须把调查过程人证,以及物证做扎实了才行。
现在没有物证,不好弄呀。只能进退不得的僵在那。
最新的消息是,已经向上面汇报了,等管纪律的领导有了明确的指示才能放人……
曲卓知道了来龙去脉有点哭笑不得。暗暗埋怨自己当时太急了,要是把现场处理一下再走,就没这麻烦事了。
不对!
曲卓想起来了,当时他忽然看到大门外冒出个老头儿,慌张之下就赶紧走了。
擦了……
曲卓有点慌,小心的试探:“又是起大锅又是掏泥快的,周围邻居没人听到动静吗?”
“怎么没有,管理会那傻子让人守着门口。”曲淑娴气呼呼的抱怨:“当时要把人放进院里,有外人在场瞅着,就没后面的麻烦事了。”
“不是,我说的是,进过姜文革家的那个人,肯定得搞出动静呀。”
“嗨,当时街道组织所有人听广播扎花圈啥的,哪有人在家呀。就一个老罗锅瞅见了……”
曲卓心头一紧,忙问:“瞅见那人长啥样了?”
“老罗锅子眼神不咋好,看不清脸儿。说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挺膀实的,说话贼横,还骑了辆自行车。管理会把他带到处指认,抓了十好几个可疑的,没一个准成的。”
曲卓松了口气,几样特征跟他都对不上。默默感谢了一下“老花眼”和“白内障”的救命之恩……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没啥风,天也阴沉的厉害,看架势一时半会停不了。老太太让曲卓别急着回去,搁家里住几天。
反正曲学文那屋现在就他自己,住着也方便,不用曲淑娴再去隔壁邻居家借宿腾地方,
曲卓正怕李德林纠缠呢,痛快的答应了……
蒋新平和杜佳杰先去了知青办,又去了革委会。从革委会出来后,到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才顶着满头满身的积雪回到招待所。
刚进门,服务员就喊住他们:“哎~你们谁是蒋新平?”
“我是,有事吗?”蒋新平答话。
“京城的加急电报。”服务员从登记夹里抽出一张电报纸。
“谢谢。”蒋新平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电报纸上二十二个字:“四机部同878厂已出发。一切流程从简,火速将人带回。”
“怎么了?”杜佳杰侧着脑袋看了眼电报纸,脸色也变了:“都惊动四机部了?”
蒋新平已经没了之前的从容不迫,看了眼门外的大雪果断决定:“走,去袁家大队……”
蒋新平和杜佳杰此行的目的,自然是带曲卓回去。
俩人很清楚,712厂想把人装到自家夹袋里,878也动了同样的心思。
所以,这事儿有点急,讲究的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
但是吧,也不是特别急。
712是军工单位,正审非常严格。
曲红旗是109厂家属,不论是调底档还是做风评调查,都离不开109厂的配合。
这儿耽误个天,那儿拖延个天,那十天半拉月就过去了。
至于878 那帮傻子,让712的刘厂长给忽悠住了,还搁那眼巴巴的等反馈呢。
科学院这边就不一样了,对自己人和自己人家属的情况还能不了解嘛,正审环节基本就是个过场,按规定走一下流程就完事了。
所以,蒋新平和杜佳杰这趟来的虽然匆忙,但到地方后并不着急。
计划是,先在县里进行走访,补全曲红旗插队这两年的履历和表现。登记见到人,还要进行一次考核。
毕竟之前712送到109的那些设计,说是曲红旗弄出来的,但谁也没亲眼看见,还是确认清楚比较好。
省的把人带回去了,结果啥也不懂,啥也不明白,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878那边不知道怎么就反应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四机部的人,足可见这是势在必得呀!
领导都批示了“流程从简,火速将人带回”,蒋新平哪还敢耽搁,招呼杜佳杰立马出门,一头扎进了白茫茫的世界。
事实上的白茫茫的世界,不是形容词。
从县城到袁家大队地势少有起伏,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平地。连着几个小时的大雪落下来,本地人都分不清哪里是田地,哪里是水渠,哪里是路,更别提俩外乡人了。
最要命的是,雪下的这么大,出了县城几乎看不到人迹。蒋新平和杜佳杰只能认准大概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蒙头走。
得亏长岭周边人口还算密集,不管走对了还是走错了,总是能遇到村落打听道儿。
不然,天黑后温度骤降,俩人冻死在野地里都不新鲜。
可即便是没走太多冤枉路,蒋新平和杜佳杰到袁家大队的时候,也累的精疲力竭。
————
“整一口?”晚饭上桌,曲学文向曲卓投去询问的眼神。
曲卓瞅着桌上的黄酒坛子,心里下意识的一阵慌。随即安慰自己:“齐梅都走了,慌个屁呀。”
见老爹的精神状态还是有点萎靡,点点头:“行,整一口。”
东北人几乎不喝黄酒,曲家的黄酒是刚入秋时为了泡药酒才买的。
至于为啥泡药酒……曲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桌上的半坛子没啥问题,是泡药酒剩下的。
曲卓虽然不喜欢喝酒,但知道黄酒要温着喝。讲究点的还得加上姜丝话梅,或者红枣枸杞啥的。
从不喝黄酒的曲家几口子显然不知道那些,曲卓不想当卖弄,眼看着老爹掂起酒坛子往自己面前的碗里倒。
“嚓~”
旁边的曲淑娴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嘴上叼着的烟卷。
没错,孝敬爷爷的中华烟还是没逃过毒手。曲卓下午躺炕头眯觉的功夫,虎娘们偷摸把盒子打开了。
在东北,尤其是农村,女人抽烟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是常态。
不过,毕竟是没出阁的大姑娘,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出门在外或者有生人的时候曲淑娴不会抽。现在不是跟曲卓混熟了嘛,也就不避着了。
“嗨嗨嗨,你这都第几根了?”曲卓不满的嚷嚷。
“啧,你咋那小店儿(抠)呢?破散烟,整的跟宝贝似的。”曲淑娴白了某人一眼。
“破散烟你还一根接一根的。”曲卓从兜里掏出大前门:“抽这个。”
“你当我傻呀?”曲淑娴又甩了某人一对白眼球,抽了口烟,砸吧着嘴叨咕:“别说,小味儿真挺好。啥朋友给你的,回头再弄点。”
“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太太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要不要不要。”曲淑娴往旁边躲了躲,又从铁盒里抽出一根递给曲学文:“哥,你尝尝,贼顺口。”
很不幸,一家人眼下属实都没啥见识。曲学文瞅了眼光秃秃的铁盒子,拿起曲卓的大前门抽出一根点上。
“啧~”曲淑娴撇撇嘴,没过脑子就冒出一句“傻,活该嫂子……”
“啪~”老太太反应贼快,抬手就是一巴掌。
“错了错了~”曲淑娴赶紧捡起被抽到炕上的烟卷,挪地方跑到曲学文另一边坐下。
曲卓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端起碗跟老爹碰了一下,憋气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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