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曲卓收到老丈人的眼神,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跟进书房。
乔明信坐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铁烟盒,抽出一根扔给某人,又抽出一根叼嘴上。
曲卓接在手里,裤兜里掏出梅宣宁那“摸”的煤油火机,吧嗒一声点着。
正要划火柴的乔明信听到动静,抬眼一瞅,伸手……
接住画着抛物线飞来的火机,把玩了一下,把嘴上叼着的烟点上。“啪”的一声扣上火机盖子,随手扔进抽屉里,合上……
“嗯?”某人抽了口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过滤嘴侧面。
没标记,口味有点像后世的“大云”,但更好抽。价钱也不便宜,虽然没有“特供中华”贵,但二十多一根。应该也是一种“特供”
“哼哼~”乔明信得意哼哼了一声,眼瞅着某个小兔崽子要来劲,忙说:“别为这破玩意搭人情!”
“这还搭人情?多少人上赶子给我送呢。”曲卓不屑。
“说你胖,还喘上了。说说,人家凭什么上赶子孝敬你?”
“涉密,别瞎打听。您呀,只要记着一点就行,国内但凡跟半导体和微电子沾边的单位,都得给我三分薄面。”曲卓大大咧咧的坐下,翘着二郎腿嘚瑟的不行。
“嗯,给你能耐的。”乔明肯定是不信的。但……无法控制的,居然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信。
坐那抽了两口烟,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你跟四机部的领导,很熟?”
“还行,老黎、老宋,还有一个姓齐的,有几个熟人。”
“能说上话?”
“啥事儿直接说吧,吃饭时就别别扭扭。”曲卓把身把椅子倒过来。故意气人似的,骑在上面趴椅背上打量着准老丈人。
“……”乔明信对着猴头马相的做派死看不上,但……忍了。
沉吟了一下,问:“你知道十研院吗?”
“知道呀。不少研究所都是从那儿分出去的。咱当年能把u2打下来,他们居功至伟。”
“嗯,还行。确实懂点行。”乔明信点点头。
“……”某人耷拉着眼皮瞅着准老丈人,潜台词是:“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家睡觉了。”
“我有个老同学。”乔明信压着火气转入正题:“以前是十研院谠组负责人。军管期间,得罪人了。”
曲卓听明白了,就像唐富洲起来后,拉一把老乔似的。老乔瞅见机会,也想拉一把故旧。
见准老丈人说话费劲,痛快的点头:“您把那人的资料给我。过完五一我抽空去四机部转转,当稍提一嘴。”
“……”老乔想打人,心里暗戳戳的骂:“奶奶的小兔崽子。抽空去四机部转转?还当稍提一嘴?说的这都是人话吗?当自己是海子里的领导下去视察呀?”
心里骂归骂,事儿还是要办的。皱着眉头说:“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他吧,脾气又臭又硬。当时被逼急了,骂了些过格的话。”
“哦~”曲卓点点头,权衡了一下,说:“行吧。我到时候提一嘴,试探一下。”
“嗯。你有点数,别适得其反了……”
书房里跟准老丈人唠了一个多点儿,从屋里出来时,曲卓听到媳妇闺房里,俩大姑娘在合伙欺负小姑娘……
“你再去洗洗。”乔小雨劝。
“我都洗两遍啦!”乔明明不满的嚷嚷。
“再洗洗,用牙膏把指甲缝好好刷一刷。”丁芳华出主意。
“不~~~~我才不呢!”乔明明赖叽……
“诶诶诶,合伙欺负我闺女,当我不存在呀!”
“啪~”
某个货话音刚落,后脖颈子就挨了一巴掌。转头不满的看向准老丈人。
“瞅什么瞅,都几点了。回去吧!”乔明信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背着手走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某人小声咕哝了一句,冲着媳妇的闺房喊:“闺女,穿衣服,跟我回家。”
“诶~”乔明明毫秒级响应。
“天都黑了,别折腾啦。”许桂芸拦着。
“不折腾。明儿白天让她带隔壁院那个挺可怜的小孩玩一会儿。我上午去办点事儿,下午等海鲜送到了,带她一块回来。”
“你明天白天不来呀?”屋里,丁大姑娘不满的嚷嚷。她晚上没回家,就是等着明天某人过来给补课呢。
“半下午过来。”
“那我回家了,明天下午再来。”屋里,丁大姑娘起身要穿衣服。
“别走啦……明晚再回去呗。”乔小雨拉着好朋友的胳膊不撒手。
“……好吧。”丁大姑娘见好朋友可怜巴巴的,又熄了回家的心思。
正好,她有一肚子牢骚话要吐槽呢……
转过天上午,曲卓等小丫头去了隔壁,从倒座房里翻出个破木头箱子。架后座上捆结实,“搞”了几套电机和齿轮装里面。
临出发时,发现小电驴的电池没多少电了。随手“卖”掉,又“买”了一组挂上。
一路顶着满世界乱飞的杨树毛子到了单位,跟看门大爷打了个招呼进院。
木头箱子太沉了搬不动,支好自行车去楼里抓壮劳力。
五一假期,闲人都放假了,不闲的不知道跑哪忙活了。
曲卓一路找上楼,见三室大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到门口探头往里看。
屋里一帮人,林兰英、大王先生、韩副主任,还有三个穿军装的。仨军人里岁数最大的一位矮胖壮实,腰板挺得溜直,看气势就是个有点级别的领导。
几个人都没说话,围观工位上正在鼓捣手调电源的方文山。
韩副主任耳朵挺好使,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瞅,颠怪的说:“不在家休息,跑出来干嘛?”
“闲逛~”有外人在,曲卓没提楼下的东西。
“过来,一起瞅瞅。”大王先生示意曲卓进屋。
曲卓两条胳膊虚搭林老太太瘦瘦的肩膀上,探头往方位山工位上看。一个已经拆开的铁盒子,盒子里是一张不算复杂的电路板,一侧还能看到一排接线柱。
“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林兰英考校。
“开关电源呗。”曲卓歪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小老太太稀疏花白的头顶。
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和心疼,这位一生未婚无儿无女的老前辈。
“嗯,还行。”林兰英笑眯眯的摸了摸曲卓的脸。
开关电源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不过方文山表现的贼认真,甚至可以用紧张来形容。
手指头略微有一丝哆嗦的调好手调电源的功率,一手一根电极,看架势是要通电测试。
曲卓眼看电极要搭在板子上了,提醒他:“限流!”
“……”方文山半点小天才的灵气都没有了。僵住动作反应了一下,醒过神来。有点手忙脚乱的拉抽屉,找出个灯泡串上。
那位矮壮的军人转头看了眼曲卓,指着灯泡问:“这什么意思?”
“给他科普一下。”曲卓示意方文山。
“防…防止后极和,和os管有短路的地方。”方文山磕磕巴巴的回话。
矮壮的军人没再吭声,皱着眉头耷拉着张脸,瞅小方同学的眼神满是不爽。
他不爽,某人更不爽。
看眼下这场面就能猜到,多半是三个当兵的带着开关电源过来维修。
拜托,这里是半导体研究所,不是开关电源的售后服务中心。你们是来求人帮忙的!
什么表情?
老子的小弟,也是你能嫌弃的?
谁给你惯出来的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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