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叔,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谈谈。”
水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于中挺眼中爆出希望的神采。“好好好!”
坐上车,于中挺还是感觉拘谨,水淼看着这一个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也是心酸。
他应该已经从吴大路那边知道了具体的情况,知道他女儿的死不完全是自杀,后面有罪恶的一双手将他的女儿推向深渊。
在车上,于中挺小心翼翼地问道:“水警官,陈茉的案子还有翻转的余地了吗?”
“司法鉴定中心一般要在受理后的15个工作日内完成鉴定工作,出具完整、规范的鉴定报告。现在才一个星期,具体情况也还没定。”水淼不敢说更残酷的可能,她怕这个老人挺不住。
于中挺木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两人也没有找什么饭店,就随手选了路边的一家江西小炒。饭店里人声鼎沸和他们这一桌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水淼静静地等着于中挺开口。
“水警官,前几天,公安来找我问话了,问我陈茉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陈茉有精神病,她明明挺正常的啊。
惠惠得了抑郁症之后,都是她一有空就来安慰惠惠的。他们问陈茉对惠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中挺抬头,浑浊的双眼看向水淼,“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陈茉害了惠惠吗?!她们是姐妹啊!”
“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说完这句话,他又重新低下头,眼泪一滴滴狠狠地砸在地上。
“之前我们调查网暴者,发现很多都是陈茉的同学,是被陈茉软性煽动从而对于惠进行了网暴。”
听到这,于中挺的双手紧紧揪住了大腿上的裤子,牙齿紧紧咬合迫使自己现在冷静听水淼说完。
“后来我们审问她的时候,她发病了将自己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是她教唆于惠自杀,因为她嫉妒!”
“什么?!”于中挺有一瞬的疑惑,他想着陈茉是怕于惠和她争夺家产吗?可是他们已经放弃了啊,为什么还要置惠惠于死地。
“你没听错,她说她嫉妒于惠有你这样的爸爸,能够为她遮风挡雨;而她,同为姐妹,却只有一个禽兽一样的父亲……”
话还没说完,于中挺就大笑了出来,涕泗横流,脸上说不出的滑稽和悲凉:“这么个原因,就为了这么个原因,她就能下得了手……真不愧是陈建国的女儿,他们父女两个都不是东西!”
水淼无视周边人打探的目光,任由于中挺一直笑着笑着最后转成了哭嚎,犹如野兽失去幼兽的悲鸣。
最后饭还是吃不成了,老板娘受不了这么渗人的哭声,好声好气地请了他们出去。水淼几乎是抱着于中挺回到了车上的,他整个人都已经哭的脱力了。
到最后,哭不出声了,整双眼睛肿的发亮,嘴里仍然说个不停:“就这个原因,就为了这个原因……”
水淼将人送到楼下:“于叔,现在鉴定报告还没有出来,最后会是怎么样的判决都还未定。”
这句话将于中挺拉回现实,他如同机械般地转头看向水淼,犹如溺水者抱住浮木:“她会被判死刑的吧,她做这样的事情不是犯罪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水淼顿了顿,看向于中挺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道,“如果老天给不了公正,那么作为父亲可以亲自去要个公平,这是身为父母在自然界的权利!”
“好!我等!我就等这个公平!!”
第二天的时候,司法鉴定中心找到水淼,她作为具体办案人员,又是陈茉的朋友,近段时间以来对她的接触多,要对陈茉的案件进行说明。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陈茉患有精神疾病,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以来,她都表现的很正常。她也没有在我面前发过病。
说实话,发动同学网暴,引导于惠自杀,设计意外死亡,这些事情不是因为精神病能干得出来的,这是需要事前谋划,需要冷静的头脑的,我不相信陈茉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
是的,水淼还是不相信陈茉最终会是这么回事,要疯早就疯了,不会到现在才这样。而且,她在这些案件中的表现表现得比正常人要冷静的多。
但这是水淼这一方面的说法,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中心认定。
其实水淼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的说法并没有什么意义,这里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陈茉很早的时候就被确诊了精神分裂症,且一直以来都在治疗,又有老师见过发病的状态的,跟那些为了逃避刑罚而伪造的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司法鉴定中心考虑到陈茉是经过非人的折磨的,亲眼见到父亲直接分尸母亲,自己本人还被迫进行分尸,十个人碰上这样的情况九个人要崩溃。
水淼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后,看向头顶的太阳,的确晃眼得很。
“四水,小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吗,不能看太阳的。”石头这是注意到水淼抬头的时间太长了,都开始流眼泪了,急急忙忙提醒道。
“老师教过的,但是没有教过人心比太阳更不能直视,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石头,你也是有预感的吧,这一次,陈茉胜利了。”
石头没有说话,它能体会到水淼此刻无能为力的感受。
该来的还是来了,陈茉这一系列事情,经法定程序鉴定依法不负刑事责任,只是需要强制治疗。晴天霹雳。
整个公安局都笼罩在乌云密布中,刘天民、王伟、吴大路三人在办公室抽了一包烟,弄得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
“结果已经出了,但是我总是感觉不得劲,前前后后这么多的安排,这是精神病人能做到的事吗”王伟狠狠地将半支烟按在烟灰缸里。
“于中挺天天在派出所堵我要一个结果,这让我怎么跟他说?!”吴大路也是满面的愁容。
“行了,大家都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什么离谱的事情没有遇到过,别在我这发牢骚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大路,水淼一个小姑娘遇到这事容易左性,你好好跟她说说。”
不过水淼比吴大路想象的更要坚强和平静,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其他话了。吴大路拍拍水淼的肩,不再多话,他还要留存精力安抚另一个失意人。
……
于中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感觉自己浑浑噩噩,一到家就天旋地转。
整个人瘫在床上,眼神空洞,从白天到黑夜,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好像毫无生命的木偶一样。
良久,在月光下,床上坐起一个身影,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出房门。
“啪嗒”,于中挺打开房间的灯,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进入于惠的房间,他仔仔细细地查看,他想着水淼当初来家里时说的话,他在想他的惠惠是不是有其他的东西留下来。
“怎么没有呢,怎么找不到?”越往后,于中挺越是焦躁,不由得崩溃,“惠惠,我是爸爸啊,你给爸爸一点提示吧,爸爸不能见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啊,总要把她绳之以法啊!!”
但是四周仍然十分安静,只有他的哭声,嘶哑又绝望,如同坟头树枝上的老鸦悲鸣。
不知怎么的,于中挺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整个人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床上放着的正是于惠最喜欢的一个大玩偶,这是她自杀前一晚送给他的。
于中挺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抓住这个玩偶,用力地在它身上挤压,终于在肚子上感受到硬物。
“嗬嗬……”他此时已经完全失态了,只知道想要撕开它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惠惠留下来的东西。
于中挺咬着牙,脖子上青筋勃起,整个脸憋得通红,终于“嘶啦”一声,玩偶后背的线崩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填充物。
于中挺将填充物都抽出来,里面果然藏着一本笔记本。
“惠惠,惠惠……”于中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佝偻在地上,一遍遍念叨着于惠的名字,仿佛通过名字可以将女儿的离魂唤回来。
他打开日记本,第一页就记了一句话:“小茉说她已经好转了,我真为她开心,难过的我一个就够了,她还有光明的未来,不应该受困于泥潭。”
于中挺一页一页看过去,这写的都是于惠关于陈茉的事情,因为事关她的病,所以关于陈茉的事情,于惠都是单独记录一本。
翻到最后一页,于中挺的手顿住了,他看了下日记记载的时间,正是分房的那天,他记得那天惠惠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一直以为是被那边的人给针对了,事实上是另有隐情?!
于中挺看向日记,每个字都是于惠用尽力气写下的,力透纸背!他看完这篇日记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如同恶鬼附身,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情绪都不在了,安静着带着毁天灭地的暗涌。
于中挺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我有事要找你!关于惠惠的,我找到你感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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