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外面的蝉鸣蛙叫很是扰人,水淼翻了一个身,就侧躺着,面向窗外的月亮,心里却不平静,这都什么事啊?
这是水淼到的新的一个世界。上一辈子她总算是寿终正寝了,生前赫赫战功,死后极致哀荣,也是值了。
更不用说她的信仰值达到,这可不是小数了,她和石头两个在空间对着金光闪闪的这一串数值都看得眼冒金星了,但是怎么使用还是斟酌,想着到了新的世界再酌情提高属性。
经过一个世界的奋斗,水淼信心极度膨胀,来的时候她踌躇满志,但没想到刚到这个世界,就遇到这么坑爹的一个情况:他老婆跑了。
是的,水淼这辈子是一个男人,1955年出生在北方冀南一带的一个小山村,水嘎达村,听这名字,就知道村里人主姓是水,也就建国时候搬过来几家杂姓,这么多年,七弯八拐的大家也都是亲戚了。
水淼家是个大家族,爷爷奶奶那一辈老人都已经去世了,但是他父亲这一辈六个兄弟都还在世。不得不说他爷爷奶奶厉害了,一连生的都是儿子,六个儿子一摆开,这在农村里就是核武器压制,其他人轻易不敢惹他们。
水淼他爸行二,叫水二柱,从这名字也看的出来,他六个伯伯叔叔就是从大柱开始取名取到六柱,主打的就是一个好记。
这就要说说水家的传奇人物,水淼他大伯水大柱。1928年出生,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但他聪敏啊,跟着少爷偷学了字,少爷的作业都是他代笔做的,搞到最后,少爷还是半文盲,他把夫子的本事学了彻底。也就是凭借这个本事,他在一众参兵人员中脱颖而出。
水家靠着大伯起势了,从水淼他爹到六叔都靠着大伯的关系参军入伍,那个时候当兵不仅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更是活命的机会。
说起来他们家也是满门忠烈,这六个儿子都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每个人身上都有几个美国大兵的命,都能拽几句英文:“东特安克特”、“喊支阿扑”,家家都有美国大兵的水壶,小时候他们这群萝卜头都是靠着偷这水壶在一众小伙伴中当老大的。
虽然大家都是带着一身伤,但好歹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万幸没有人牺牲,五叔和六叔更是留在了部队,这下,他们水家说起来也是军人家庭。也因为如此,他大伯当了村支书没有任何异议,现在更是所在红旗大队的大队长。
话题扯远了,说回水淼自己,到他这一辈更不用说,虽然他家子嗣一般,他是老三,上面两个姐姐,水波、水沝(zhui三声,指二水),再加上水淼,名字主打的也是任性。但是其他伯伯叔叔家庭成员就多了,算起来,他堂兄弟姐妹加起来二十几口人了,名副其实的大家族!
唉,水淼又翻了一个身,想到现在这个世界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感觉头疼。他在想是不是只要穿越多了,什么奇葩事情都能遇到。
这辈子是男的也无所谓了,反正穿多了,太监都遇到过,性别他早就看开了,但是他22岁的大好青年,有三个奶娃娃不说,还被老婆抛弃了就离谱。
说起这个世界的老婆,也是一言难尽。水淼在这个家是独苗苗,他家父母自然还带有老式的思想,因为就他一个男娃,家里人自然宠着他。
他大伯对他也是尽心尽力,他自己靠的是知识改变命运,对小的一辈学习上也抓的很紧。小时候上学也是支持水淼一路上到没学上为止,后来还托关系让他去参军,不过他吃不了苦就没去,回家里务农也是懒懒散散,每天三四个公分,比老年人还不如。
大伯看不下去了,安排水淼学习拖拉机,这好歹挠到他的痒处了,哪个男的会不喜欢车的,更何况那个时候的拖拉机简直比现在的法拉利还拉风。
学车倒是快,没几天就把车开得虎虎生风,整个大队就他一个拖拉机手,比起下地劳动不是轻松一点两点,这也造成了他手高眼低的缺点。
因此,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哪里还看得上地里田间劳动的姑娘,一个个晒得黑黝黝的,还没他白呢。最后,他就看上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温安然了。
温安然和水淼同年,1970年下的乡,当初一腔热血,谁知道来了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后悔了。但是下乡容易回城难,熬了两年,实在熬不住了,权衡利弊之下,她就和一直追求她的水淼结的婚。
农村的结婚哪有那么正式的,不说结婚证了,压根没有,最多也就是简单的吃个席,扯身红衣服算是大办了。
水淼自然喜欢温安然的,他舍不得妻子吃苦,结婚了好歹上进了点,不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每天挣工分勤勤恳恳,挣到12分最高值。
这几年,他们两个孩子一个又一个的往外蹦,生了三个都是儿子,他妈刘梅花看在这点上也对温安然的懒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在农村,再怎么拼命干也就是图个温饱,再说还有孩子要照顾,压力自然也大,要不是其他叔伯的接济,他们家更难过,现在好歹能吃干的都已经不错了。
也就是在今年1977年五月份的时候,温安然收到家里的来信说爸妈病了要回家看看。水淼就央求了他大伯开了介绍信让她回家看望,他原本也想陪着去的,但是到了农忙他这个拖拉机手根本离不了人。
水大伯还劝过他,说是现在政策松动了,知青一个个都在找门路回城,温安然说不准也是骗他的想故意回城,一回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哪里相信这些,之前他也和温安然回城探亲过,再说两个人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三个了,怎么可能抛夫弃子。
大伯拗不过他,到底是放了温安然回城,不料真的一语中的,两三个月了,温安然果真一点音信也没有。
水淼不是不想去城里找人,但是从五月中旬开始,至六七月,就进入三夏大忙节。
“三夏”是夏收、夏种、夏管的简称。“三夏”工作是否能够顺利开展,直接关系到大队秋粮和全年粮食的收成。
天大的事都要为三夏让路,他作为全大队的拖拉机手,根本走不开,一拖就拖到了七月份,“三夏”也已经进入尾声……
水淼想得时间长了,外面的公鸡已经打鸣了,这是清晨四点多了,外面的天也有点泛白了。借着微光,这让他看清了自己房间里的布局。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窗边是一个木头做的脸盆架子,架子顶上的横杠挂着两块毛巾,中间的托架上托着一个搪瓷脸盆,镶着红边侧面印着红“囍”字,这东西,现在还是金贵物,这还是他结婚的时候五叔托人送回来,
一般的家庭都是把它当做传家宝的,一盆传三代,人走盆还在,这一点都不夸张。
房子东侧是灶台,土灶,中间空落落,原本架铁锅的地方就空着一个洞,现在大家都是吃集体的,家里边都是不开火,铁锅也是被拿去土法炼钢了。
灶台边上就是一个老式的碗筷架储物柜,还有一个水缸。中间从房梁上挂下一根绳子,勾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的就是食物,防的就是老鼠偷吃。
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贴着伟人的画像,放着的一张八仙桌和两条长板凳,这也是他结婚的时候打的。最值钱的是八仙桌上放着的收音机,全大队唯二的两台都在他们水家,另一台在他大伯家。
西边屋就是一张床和三口樟木箱子。水淼又仔细看了看地面,是夯实的黄泥地面,墙壁也是黄泥加石子,用手指一刮,都能刮下一层泥来。
整个房子看着寒碜,但是相对于那时候的农村来说已经是豪华了。
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让水淼回过神,他转向床的内侧,在微弱的晨曦中,看到一个小人迷迷糊糊坐起来:“爹,俺要尿尿。”
这是他大儿子,现在五岁了,叫水红文,边上突突睡的是二儿子,四岁,水红武,还有一个奶娃子,一岁都还不到,放在他爹房子那边,有他们两老照顾,名字叫水红军。这三兄弟的名字一听就很有七十年代的特色。
水淼现在也融合了以往的记忆和习惯,知道该怎么做,他一把把红文抱起来,走到床尾尿桶,掀开盖子给他把尿,结束了又把他放回床上继续睡。
一个结束了,水淼又抱起另外一个,别看二儿子睡得香,要是不管他,他准在床上画地图。小人还睡着呢,但是听到他爹的口哨声,下意识地撒尿了,做完这些,两个孩子继续睡着,但是他睡不着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大伯过来说了,农忙结束,过两天就安排堂哥陪他一起去京城找人,温安然回不回家总要有句话。
其实,水淼知道自己身处这个年代之后就没想过妻子还能回来跟他过,再说他也不习惯身边有这么亲密的人。
但是人还是要找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把一切讲明白了,他也好过自己的人生,1977年啊,多么特殊的年代,火红又炽热的年代。
等到鸡叫三声,水淼他爹水二柱和他妈刘梅花也起床了。水淼听着屋外的动静也睡不着了,直接起床。
他先是走到水缸边上,借着微光往里面一瞧,看自己长相也是人五人六,身高自己感觉也有一米七五以上,这在这个年代算是高个子了,不怪当初大伯看中他当兵去。
温安然看上他除了家庭原因,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水淼长得又高又俊。他这种长相现在不讨岳父岳母喜欢,但是特别招年轻女孩子的喜欢,水淼自然也是满意的。
“幺儿怎么不多睡睡,妈吵醒你了?”还在喂鸡的刘梅花看到水淼出来,立马把鸡赶远了些,接着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早上给你弄碗鸡蛋花吃,你一人喝一碗,三个孙孙一碗。”
听得出来,他在家的地位还是在第一梯队,牢不可破。不过水淼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做得出跟小孩子争吃的事,连忙说道:“我不喝了,你跟我爹喝一碗吧,忙了几个月,也累得很。”
这话说的让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水二柱都抬头看了一眼:这小子大清早果然还没睡醒,说胡话呢。
水淼看着他爹的眼神,不是,这几个意思啊?!他就这么不靠谱吗?!
到最后这两碗鸡蛋花大人谁都没喝,都进了三个小孩的肚子。这也让水淼对家庭的条件有了直观的认识,穷啊,物质是真的不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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