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生死未知,消息最开始是报到了梁王这里,此时他还在办公,行政官员俱在。听到传报的时候,晴天霹雳不外如此。
“隅中时分,世子和陈家、刘家公子等人相约登山,不料中途下起暴雨,众人都被困在半山腰的竹亭中。世子命奴下山取伞,没想到奴才走到一半,就见到山崩,将……将竹亭全部盖下了!”
水行则听此整个人都软下了,边上的人飞快上前扶住他。
此时他觉得自己好似人神分离,边上人的呼喊在他耳边又像是隔着云端,片刻的时间,他想了很多,儿子的生死,府里老妻听到消息会怎么样,子嗣传承……
下一瞬仿佛魂魄归位,他一把扣住了边上负责军队训练的属官:“封锁消息,带队集合,随我上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到山脚的时候,水行则心已经凉了大半,整座山几乎塌了半边,曾经的古道凉亭都已经找寻不到。整整一万人,数百条猎犬开始上山挖掘,从午时开始到亥时,打着火把继续。
只是消息瞒不住几家,不说梁王府的王妃和世子妃直接赶过来了,其他几家也都是赶到山脚。别人说什么宽慰的话都没有用了,只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都凉了。
王妃原本抱有的一点点希望在此刻全然熄灭了。帐篷里,水行则紧紧握住王妃的手,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劝她回去也不回。“我就留在这,无论如何我要见到我儿子啊!”
水淼在梁王府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消息,心也沉下来了,虽然现代有“黄金72小时”的说法,但是在72小时期间,幸存者的存活率随时间的消逝呈递减趋势。
在第一天(即24小时内),被救出的人员,存活率在90左右;第二天,存活率在一半左右;等到第三天,存活率就不足三分之一了;而72小时之后,能找到的不是尸体就是奇迹了。
而现在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整个府上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人心惶惶。
水淼直接把她姐和小妹一行人都叫到了正院,几个人挤在一起,现在水淼不敢放松警惕,姐妹三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水芷现在六神无主,水淼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此时此刻,她总算知道了母亲让她有事多听听妹妹的话。出事的时候,有人一脸泰然自若地顶在前面,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府上留守的亲卫也被叫到水淼面前,祖父身边有三大亲卫,她都认识,此次留下来的是年龄最小的亲卫朱武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交谈,但不妨碍她攀交情,“朱叔,现在府上群龙无首,从现在开始,整个府上禁止人员出入,无论是谁!如果有谁无视命令的,您只管扣下,有什么事,我跟祖父交代!”
朱武安之前也是得了王爷的命令,要守好王府,但是对于做到哪种程度,他也束手束脚,现在听到水淼这么说了,他也有底了。
不仅如此,水淼还在亲卫军的支持下,见了一应管事,要求一切从简,实行宵禁,该说的都说了。王府经过这一番敲打,老实了下来。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水淼还是抱着自己的小刀,守着她们三姐妹。水淼看得出来,山崩可能是偶然,但是不妨碍有人想借这个机会生事,如果她父亲不幸罹难,那么对外,小妹就是唯一的独苗了。
这段时间,她把知情的人都扣在这个院子里,院子外面由朱武安亲自把守,小妹的事情也是尽量不让他人沾手,亲力亲为。
“谁?!”水淼一骨碌翻身起床,中间的水芷也睡不安稳,听到水淼地动静也睁眼坐起身。
门外的是祖母身边的嬷嬷,说的是朱武安在院门外有事禀报。
水淼穿好衣服,对着忐忑不安的水芷说道,“没事,可能是有事需要我定夺,要是真的是万分紧急的事,怕是老早顾不上这些,直接敲院门了。”
事情也正如水淼所说的那样,朱武安要禀报的也是因为犯规的人辈分高,是水行则的侍妾,大晚上的因为不服水淼的管,直接一把火点了自己小院子里的偏房
也是因为巡逻队日夜巡逻,发现得早,及时将火扑灭了,才没有把事故酿大。
“朱叔,辛苦了,这次扑火有功的侍卫每人赏一吊功钱。至于纵火之人,既然不想住房子,那我成全她,关地牢吧。”
这下,所有人都成了鹌鹑。不过私底下也不知道会怎么说她了。水淼才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她,休想用礼仪那一套道德绑架她,很遗憾,她没有多少道德。
三天72小时过了,王妃和世子妃被强制送回来了,但是水适清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两人一回来都病倒了,这担子还是压到了水淼肩上,不过好在府里有大人在,就是一种震慑,水淼也能安心点。
等到了第五天,终于挖到了竹亭,连主带仆一共十个人都找到了,都早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水行则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儿子的尸体,老年丧子,何其伤心。但在部下面前,他连痛哭的权利都没有。
他只能抓着水适清冰冷又僵硬的手,“我的儿,父王带你回家!!”
王府挂起了白幡,放眼望去是无尽的白。
水适清一死,哪怕他平时没有什么建树,但是人在就能够稳定人心,现在整个梁王府老弱病残,要等到下一代成才不知道要何时,更有甚者,都不知道下一代能不能立住,毕竟这个时代的婴幼儿夭折率太高了。
水淼守在灵堂,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水行则走了进来,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留下烧纸的水淼。水行则抚摸着棺椁,明日,就要下葬了,这下子真的要天人永别了。
水淼静静陪在祖父的身侧,看着他趴在棺椁的一侧痛哭。
等到水适则恢复了心情,低头看向水淼,拍了拍棺椁,说道,“适清啊,你有一个好女儿啊,我也有个好孙女啊!”
前几天的事情他都清楚,现在他也已经看明白了,梁王一脉已经断后了,但是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水淼身上,只要有人在,总能把血脉延续下去。
“淼淼,明天,你来摔盆!”
水淼诧异地抬头看向祖父,要知道这个行为和动作一定要由家中长子或者长孙来完成,如果没有这个条件,那就按顺序依次选择负责摔盆的人。
按理说,是要水芷代为摔盆,但是水行则这个决定,不仅仅是谁摔盆的问题,更是在对外宣布,他是要把水淼当做家中的顶梁柱培养了,她的未来要支撑起整个家族的发展。前人虽然已经不在,但后人一定要以振兴家族为己任。
水行则还在想这孙女是否知道他此举的用意,就见水淼撩起衣袍对着他跪下,“孙女此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祖父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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