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熬到现在不过是一股气支撑着他。他知道他要是倒下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就没有依靠了。
当初父亲被抓壮丁,拉扯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臂,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家里人,收拾行李快逃!
他们能逃去哪呢?他也不过是七岁的孩子,母亲体弱,妹妹更是刚断奶的年龄。
“文哥儿,我们去哪?”父亲自从被抓后,母亲就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徐文压力太大了,他怕自己选错路让一家人万劫不复,但是他算是家里认得几个字的人,去过几月的学堂,也听到过夫子们对国事的清谈。
他其他的不知道,只知道梁王为了保护治下的百姓,退避百里的事情。他想,这应该比其他的王爷要好些吧。“去梁国吧。”
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上路了,他背着行囊,手里握着家里唯一一把柴刀,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不知道人会在恶劣的情况下变成什么鬼怪,但也知道路上他们孤儿寡母的,会更加的危险。
如果说前期挥刀的时候还会手抖,但是只要咬牙坚持了,就会发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他发疯一样的表现把其他人都镇住了,一路走到梁国的时候,没有其他风波。
但是看到城门紧闭,门外已经挤满了瘦骨嶙峋的难民。徐文心中不免产生绝望,保护着亲人走到这里又如何,城门不开,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粮食快吃完了,怕是走回去走到半路就成了路边的尸骨。
不少人埋头抢地,呼喊着老天爷,徐文没动,他觉得真的要是有老天爷,就不会让他们到了这个余地。
没想到,下一刻,城头上,一个老者发号施令,城门大开,让他们进了二道门。徐文也是第一次喝到了粟米汤。
“文哥,你喝。”徐文不接受母亲的口粮,“娘,你喝吧,既然王爷让我们进来了,我们也有救了。”
他原本以为会把他们安置在梁国的那个角落里,但看着他们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哪怕天天有米汤,大家也心神不宁,再往前走,可就是北狄了!
他斗胆上前问了一个士兵,到底去哪里,要做什么。
“听你说话,像是上过学的,识字吗?”徐文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读书人,读书人好啊,去了鹿岭能找更高工资的活,要是进了小将军的学堂,那前途可就指日可待了。”
徐文也听出来了这是要把他们带到鹿岭去,不是卖到北狄就好!
也许因为他识字,那个士兵对他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跟他说了一大堆鹿岭的事情,他才知道要他们的是小将军,他还能记住的就是鹿岭有一种白玉馒头,像雪一样白,如果运气好有红烧肉,夹在馒头中,特别好吃。
徐文看着小兵一脸地沉醉,很奇异地抚平了心中的担忧,不会再有更糟糕的情况了,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到呢。
走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总算见到了鹿岭的城门,哪怕徐文没有见过几次城门,但也不禁为鹿岭的城门感到吃惊。
这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城门吗?高耸入云,巍峨壮丽,左右两边也是看不到头,这样的城门,不会有敌人能够破开的!!
他对进城门已经轻车熟路了,但是没想到鹿岭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八个城门全部打开,人群被分散,徐文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怀里抱着小妹,走在同一道通道上。
坐着的小兵记下他们的名字,知道他念过书识字的时候,还特地在他的验传上作了一个标记。
“进去吧,男女分开,还要洗澡消毒。”
徐文跟着大部队进去澡堂,一切都是他未知的,幸好之前熟悉的小兵和他们一块,他就跟着他,学着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小子,你还挺机灵的,说不准要在鹿岭出人头地了。”
徐文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他震惊于鹿岭这么有钱吗?居然还有胰子?!
洗完澡,头发也被剃掉了,说是为了不让虱子传染,随便了,没有谁会反对。不过那小兵不进内城,就不需要剃头,他们就此别过。
几乎光头从澡堂出来,换上他们提供的粗布麻衣,刚刚好盖住手脚。徐文看得出来这都是哪里淘汰下来的,都洗的发白了,不过还算干净。
他没有什么感触,但是对那些一辈子没有穿过完整衣服的人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了,哪怕样式怪异。不少人从刚刚被剃头的郁闷中走出来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研究这套衣服。
这里好的不太真实,徐文又提心吊胆了,他在想那个小将军是不是要把他们洗干净了送给北狄那些蛮夷,听说那些蛮夷就喜欢吃白白净净的汉人。
出来见到也被剃头的母亲,哭的凄惨,徐文连忙安慰,人好好的就行,头发总还能长的。
出来每个人又喝了一碗米汤,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安排,就被引到一个个小山包,这就是水淼当初来的时候搭建的地窨子,现在所有的兵都已经住到部队宿舍,这地窨子也算是二次利用了。
男女又被分开了,徐文被引到一个地窨子,引导员赶着他们八个人往下走,进了屋子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地方不仅有土床,还很热,徐文年轻人火气旺,才一会就冒热汗了。
“今天你们八个人就住这里,不要闹事,要是闹事,同一个宿舍的全部赶出去。”
徐文稍稍放了心,但是还是担心母亲和小妹,偷偷从地门探出头,看到女宿舍那边都有女兵在巡逻,也放下了心,缩回了地窨子,头发被剃掉后就感觉自己头顶冷飕飕的。
“首批一万三千人,认字的人不足百?!”水淼对现在的教育也是绝望了。
“是的,将军,不过各行各业的手艺人有五百余人,能够补充到我们各个工种中。”
水淼将手中的名单放下,“你看着安排吧,明天我要带士兵出去操练操练。”
现在这地界,人人都知道跟着小将军饿不着,不仅仅是鹿岭的共识,也是关外部落的共识,同样也会引起那群侵略者的贪婪注视。
水淼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不可能等到秋季,他们集合人马过来打草谷的时候才应对。
现在春季,正是牲畜们都进入了孕期,漫漫的冬季将他们存储的粮食消耗的早已殆尽,而牛羊们身上的脂肪也消失不见,他们迫切的需要补给。
草场资源有限,冬季分散的牧民此刻便集中在一起,牲口们也开始疯狂的补给。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北狄战力最低下的时候。
“将军,末将愿代您前往。”
水淼拒绝了,“还没有哪个将军是靠坐书房坐出来的。我意已决,草原是中原部队的噩梦,但在我看来,这只是我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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