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龙马睁开眼,麻醉药效已过,意识像潮水退去露出的礁石,慢慢明晰起来。浑身快散架一样,牵扯着手臂都可以感受上身撕裂般的疼痛。
“我还活着啊。”他喃喃自语。
“三天了,暂时还死不了。”
有动龙马扭过头,才看见色欲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的一侧,低头玩手机。
他露出笑容:“太好了,色欲小姐没事。”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女人瞪了他一眼,声音小了些:“叫我阿欲就好。”
“哦。”
色欲收起了手机,神情有些扭捏:“谢谢啊……”
有动龙马失声轻笑:“不客气,我们是伙伴。”
“谁和你是伙伴,你也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色欲别过头,扬起的黑发盘旋飞舞。
青年有些拿捏不准这姑娘的态度,挠挠头,却发现头上还缠着医用纱布。
“喏。”
眼前是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在16区,水果的价格会稍微贵一些,是探病时不错的选择。
有动龙马心头暖暖的,双手动弹有些疼痛,还是捧过女人手中的苹果:“谢谢。”
“咔嚓。”
一口咬上去还有些津甜。
“明明就唯唯诺诺一男的,爆炸的时候怎么就跟变了人似的。”色欲嘀咕着,光洁的双臂搭在膝盖,眼神飘忽。
“啊?”有动龙马已经记不清当时为什么会一跃而起,总之一切都迷迷糊糊的,“我记得听懒惰小哥说过,你很怕火,那种场合对你而言一定很危险。”
色欲怒极反笑:“呵,对你而言就不危险吗?
“还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完,她还忌惮地退了退。
“……”有动龙马有些窘迫。
姑娘见他这幅模样,噘着嘴给他台阶下:“算了,我看你也没这个色胆。”
“有色心会被你发现的吧?”青年讪笑。
“有色心也没用,老娘是石女。”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啊?!”
色欲瞪着他,说道:“某种程度上,就是生理意义和能力。”
有动龙马有些错愕,他想起了暴食,虽然具有饕餮般的能力,却失去了味觉,色欲虽然能够敏锐地感知欲望,却失去了自己的欲望。
他喃喃问道:“大家是不是,为了掌握能力,都在背负着什么……”
“你把因果顺序搞错了。”色欲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诅咒,与我们的能力并没有太大的联系,能力都是后天激发的。严格定义起来,是扛过了诅咒,我们才拥有了能力。”
她扶着自己的右臂,说道:“我们七人,都背负着各自的诅咒,交出了自己的罪业,才有权掌管别人的罪业。可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也挺羡慕,那些拥有原罪的人。”
色欲的话语中没有平时的傲娇,而是沉湎在一种伤感之中。
“我和阿怒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命运与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阿怒的能力是燃烧的暴怒之火,而我偏偏又是怕火之人。再有我的体质原因,我们甚至不能以情侣相称,更没有夫妻之实,我们也是生命,没有什么,比扼杀生命创造生命的权利,更歹毒的诅咒了……”
有动龙马沉默。
“路过母婴用品的店铺,我甚至不敢久留,天底下哪有这么糟糕的事。”
女人的性情像永远长不大的姑娘,想必暴怒大哥这些年一直将她呵护得无微不至。
“阿欲小姐,但是好歹,暴怒大哥一直心系于你,你们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密,不是么,相爱之人互相倾慕,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幸福了。”
他笑笑:“如果真的喜欢孩子,可以领养呀,血缘不是决定亲情的唯一条件。
“我小的时候,爸爸死于车祸,妈妈也死于突然疾病,最好的朋友被卷入犯罪案件,大学的女友惨遭凶手杀害,还是咬咬牙挺过来了。
“比起失去了什么,我更珍惜当前所拥有的一切,因为我总害怕,不知不觉间,就会有什么珍贵的人离我而去。”
色欲冷哼一声:“这就是我看你不爽的地方。”
“年纪不大,就像历经沧桑的老人,什么奢求奢望都不敢追求,只求安安稳稳生活现状,迁就着别人的想法,还抱着一种随时牺牲自我的觉悟。
“不要觉得这样很伟大,相反,随时抱着牺牲自我的闭塞念头,如何去真正敞开心扉享受生活呢?”
色欲数落道:“傲慢姐救了你,是因为她尊重珍视生命之人,你可不要自作主张,浪费了人家一片心意。”
“啊……”突然提及傲慢,有动龙马神色复杂。
“她的身上,与其说背负着诅咒,不如说背负着自己拷上的枷锁,她一直都很喜欢那种生命的热忱,为了生命奋不顾身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根本不像一名傲视群雄之人应该做的事。”
有动龙马回忆着众人欢笑的时候,傲慢静静地靠在一旁,默默聆听的模样。
像黑夜里最恬静动人的画卷。
她或许鲜有言语,但是静静驻足,凭着那抹容颜,仿佛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安宁。
色欲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站起来,说道:“行了,本姑娘的善心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我要去找他们接头了,等会暴食会来照顾你,别乱跑。”
“大家都在忙么?”
色欲嗔怒道:“你说呢,人类反过来袭击异鬼诶,这么大一件事,不知道还会有多大的纠纷,大家都在调查,这件事背后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消息了。”
色欲手指滑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大伙儿找你汇合么?”
“嗯,我们自己的秘密通讯渠道。”
她伸了伸懒腰,动了动脖子,盯着窗外:“总之,别再说什么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傻话了。”
“你要是死了,我连欺负的人都没有。”
色欲瞪着他。
有动龙马低下头,没有回话,双手在棉被上攥得发紧。
吱呀一声,青年抬头的时候,门刚刚带上。
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的楼道。
他闷闷地收回目光,看着窗外暗无天日,斑驳的黑色树影透不出橘黄的路灯光。
想起这片空间来来往往的都是异鬼,就莫名觉得有些压抑。
他很想再次回到人类社会,证明双方是可以共存的。
有动龙马坐起身,穿着病服,但是似乎疼痛比起先前已经减弱了很多,于是龇着牙,小心翼翼地牵动衣物,趁着夜色,离开了病房。
疗养院的自由程度比医院还高,只要交得起费用,是走是留值班的护士并不加以约束。
异鬼可没有人类那么脆弱,能走能动,说明伤势已然无恙。
他踏上走廊,寂静无声,角落的红点忽闪忽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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