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真是个奇妙的小东西,难道不是吗?我的意思是……
瞧瞧它,小小一片、薄薄一张,历经千年来的历史变迁,从一粒高山缝隙中的微小粒子到黄金钻石镶边的平滑光面。
谁知道这面镜子经历了什么,事实上,又有谁想过呢?
小小的镜子,只是利用了一些光学原理而已,可正如真理诞生于谬论之间,物理本就来源于大众又服务于生活。
每个人的家里都有镜子,如若没有,那这户人家的屋前房后定有一条清澈平缓的小溪。
照镜子这习惯一定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是我说不清楚这些本能由何而起。
或许是自恋的天性,又或许是眼球的神经反射……总之,和大脑有关,这是肯定的。
不仅如此,人类的大脑还喜欢臆想,给那些根本不会动的物品强加一些道理和想法——典型的唯心主义,唯物主义重点批评的对象。
关于镜子的这些光怪陆离,艾薇从小听到大,什么血腥玛丽的传说啦,白雪公主里的魔镜啦,中国的“照妖镜”啦……
艾薇承认这些故事都十分有趣,可这并不能掩饰故事的虚构与捏造的事实。
“镜子不能对着床,镜子是阴寒之物,虽有辟邪驱魔之效,可‘神明’的力量,我们普通人根本对抗不了。”
曾几何时,朱先生就提醒过艾薇,他语重心长,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在你睡觉的时候,也就是你精神最虚弱的时候,镜子会吸走你的精气,久而久之,你会气血尽亏、思虑焦躁……”
“欸!我说,你最近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bullshit,all of the!”
艾薇气得摔了筷子,她在毫不顾忌地大骂出口后愤然离席。
“你看,我确实没说错吧!”朱先生不怒反笑,“回家赶紧把床头的那些镜子移个方向!”
“还有!窗户和门也最好不要照到……”
“帮我把床头的那面镜子移个方向吧,不要让它照到床、窗户和门……”
约书亚听着艾薇的指令摆弄着病房里的那面落地镜。
他将镜子换了四个面,可每个方向似乎都会照到床位的一角。
没办法,约书亚只得拆下一袭床单,将那面镜子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这样可以吗?”
约书亚将下摆的床单顺直,转头问道。
“嗯……”
艾薇眯起眼睛,左想右看,嘶了几秒又啧了几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看起来像鬼魂……”
“啊?”
约书亚站远了些,又仔细瞧了瞧。
窗外的细风缓缓吹起米白的床单,不说还好,一说的话,看起来还真像那一回事……
“算了算了!”
艾薇叫住欲拆窗帘的约书亚,语气不耐。
“应该只有我卧室里的那面镜子有问题……抱歉,我有些过于敏感了。”
约书亚摇了摇头,他走到艾薇身边坐下,体贴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所以,是你卧室里的那面镜子被人下了诅咒?”约书亚问道。
“没错,就是镜子,无处不在的镜子!”
“从卧室到华人码头到约翰斯报社再到麦克米兰庄园,每个地方都有镜子,可我却偏偏将镜子当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昏倒前的那几个星期,我变得易燥易怒,不时地浑身乏力,动不动就气短胸闷。”
“起先,我以为只是一场小感冒,凭我的体质应该很快就能迎刃而解,可后来,事情慢慢变得严重了。”
“我找了华人码头的中药铺,还拜托贝尔女士给我开了几瓶对症的魔药,可这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来愈严重……”
“再加上那几天的繁忙工作,还有生日宴会那天晚上的一系列刺激……”
说到这里,似乎有哪些被忽略的细节被记忆拾起,艾薇的瞳孔在瞬间睁大,又在约书亚开口时慌乱震颤。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艾薇心虚地回复道。
约书亚咬了咬下唇,他没有继续追问,只轻轻叹了口气。
“道尔顿,只能是他。”艾薇快速换了个话题。
“了解冥界之镜的,能轻易下手的,恨我怨我,想除掉我的……”
“你百分百确定吗?”
艾薇摇了摇头,她不像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那样善于将细节铺成通往真相的地毯,她只能尽可能地缩小范围,用上天赐予的敏锐与第六感来确定方向。
“不管确不确定,道尔顿本就应该除掉,我可以向s申请……”
“笨蛋!”艾薇轻笑道,“gh内部会看着处理的!”
“道尔顿是否给我设下了镜子陷阱,他们总会告诉我们答案的,这件事情不用着急,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不是吗?”
“嗯……嗯……”
约书亚支支吾吾道,他飘忽着眼神,脑袋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艾薇显然没意识到约书亚的不对劲,她展开双臂,舒适地靠着床头,回想着自己与阿诺德之间的有来有往。
说真的,她认为自己的谈判技术进步了,不仅能套出对方的情报,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借刀杀人……啧啧啧,好手段,也不知道我这是和谁学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爱默生夫人的身影,艾薇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到最高,拉扯得底部肌肉生疼。
过往的种种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她的嘴角抽动,愤怒与不甘渐渐现出了艾薇的眼底。
不就是和爱默生夫人学的吗?只不过在那场失败的博弈中,艾薇是那把被握住的刀。
“其实,我知道爱默生夫人对你做了什么。”
约书亚淡淡的声音传来,风淡云轻,仿若一条随风飘荡的纱条。
“她用伪善与示弱做陷阱,欺骗了为她义无反顾的你……”
“也不能说是义无反顾,至少在当时来看,你付出了真心与期冀,甚至还有仰望与爱慕,更薄情些来说,你付出了时间与精力,可是……”
“可是你的付出被人轻易践踏,你的人格被随意摩擦,你见证了上流社会的不堪与低俗,见证了这个社会的污浊与脏污,你一时无法接受。”
艾薇没有说话,她绞着手指,被套被抓得皱皱巴巴。
“不能怪你,艾薇同学,你只是一个18岁的孩子,刚结束高中生活,甚至还没有踏进大学校园……”
“可他们,哦,拜托,19世纪,上层贵族……”
约书亚皱着眉头将双手摊开,仿佛说出这几个词已经用没了他一半的力气。
“哈哈!”艾薇被约书亚逗笑了。
“我只想说,哦,not aga……19世纪,上层贵族……”
“哈哈哈哈哈哈哈!”艾薇和约书亚一起开怀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吃着爆米花看了一整晚的卓别林。
“你知道吗?”
艾薇耸了耸肩,她看上去没那么难过了。
“她把我单独叫到卧室里,说我又丑又胖不端正礼仪还没腰,说我想要攀高枝还说我设计的晚宴一点都不好……”
“well,fxxk the then……”约书亚脱口而出。
“噗——哈哈哈哈!”艾薇再次狂笑了起来。
窗台上的喜鹊“呱呱”叫着,与房间里的笑声相互配合。
艾薇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看向约书亚的眼神多了些柔和。
笑了良久后,艾薇环顾着四周,问道。
“话说,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这个……情况有些复杂,其实,福尔摩斯先生一直在帮我们打官司,结果还迟迟未定呢。”
“我可以帮忙啊。”
“可是……”
“你刚才还带着21世纪的傲慢呢……你不相信我?”
“不,艾薇同学,只是,外面真的很危险……”
“well,fxxk the then……”
“不、不是这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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