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也明白,她这个孙子,如今是当真成为了合格的帝王了。儿女情长,无论是对后妃,还是对儿女,是要排在家国天下之后的。
嫡阿哥幼殇!既是一件大事,身后事就一定要显出嫡阿哥的贵重来;但又不能闹得太大,时间长了,朝堂不稳,二阿哥又是幼年夭折,大不吉。
还是早早入土为安好!
这个处理最为合适,虽则满意,但太皇太后也不会流露了欣慰或是满意来,到底宫中又夭折了一个阿哥,还是极为尊贵的嫡阿哥。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唉!那就叫内务府备着吧!”
二阿哥去得急,小棺椁内务府也没备下。报觞……还有许多流程要走,二阿哥的身后事,虽说是由皇后一手操持,但也脱离不了内务府的周转。
太皇太后又瞧向了这满地里跪着的庶妃,是没怎么把她们放在眼里,都是后宫里皇帝用来绵延子嗣的玩意儿。
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而言,只要没坐上妃位,就不值得太皇太后去费心。
只不过绵延子嗣的玩意儿也得有绵延子嗣的玩意儿的用途,太皇太后就提议一句:“嫡阿哥新丧,你后宫里这些庶妃,也别在这里跪着了,都挪去灵堂里跪着吧!毕竟嫡出阿哥新丧,皇后心情不畅,也叫她们去为大清的嫡阿哥尽最后一点心意。为主母分忧!”
看着在这里也烦,有些事情,不适合她们听。太皇太后隐晦看了一眼恍若没神的皇后,总归要给皇后留些颜面,都把人赶出去好了。
庶妃们跪在地上,太皇太后的意思她们听清楚了,这一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谁叫她们进了这深宫中,说是庶妃,其实也不过一个奴才罢了。
气到想哭!但眼泪已经流干了,以后还有哭的时候,现在就哭出来,以后怎么好。
康熙顿了一下,这一点的反应没有露出来,“皇玛嬷说得是。”
康熙帝话才出口,这一回不用皇上亲自开口吩咐,庶妃们就极有眼色,开口告退,“奴才等遵旨。”
并一个个小心翼翼地退下去。沁柔低眉敛目,但她却只有那么透彻,从来没有看得那么清楚,就好像一颗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就掉进了凛冬的冰窟窿里,冷得人如行尸走肉。
她们跪的时间也有点久了,每个人都僵着身子,但还在皇上、皇后、以及太皇太后、皇太后的眼皮下,不敢妄动一分。只能紧绷着身子,退出了屋子里去。
直到退离了屋中,紧绷的身子才敢略微松一松,与沁柔一道,新进宫的庶妃里,有三四位,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阵仗,此刻退了出来,恐惧至身心俱凉,眼中分明有有极深的恐惧,泫然欲泣,却不敢啜泣出来。
宫里听话的庶妃不少,沁柔以前就曾给出了最为精准的定位:这宫里的,哪里是庶妃啊!分明是‘尊贵的人’去驯‘卑贱的人’。
她们都是兽,不算得是人!只是空空长了一个脑袋。不被允准有自己的思想,以暴力、以恐惧,去激出她们‘人性’中的自保本能,将她们当初了高级的‘驯兽’。
在这个时候,就知道康熙、太皇太后、皇后,把她们放在了何处了。
宫里大部分的庶妃,出了殿门,一步也不敢停,战战兢兢地就往前去,只想离得越远越好,那份压迫感、恐惧越远越好。
李庶妃出了门,略微抬了头,不凑巧,无独有偶,马佳庶妃也转过了头来,前方张庶妃跑得比什么都快,她贯来如此的。
胆小懦弱,趋炎附势,又趋利避害。有坏处之时,她跑得比谁都快。
马佳庶妃略急促地转过了头去,正好与李庶妃四目相对,两人只对视了一秒,又赶紧挪开来。双方什么意思,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马佳庶妃也没耽搁,也跟着大队伍往前去,不出众、不出挑。
而殿中,待把场地清空了,太皇太后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了依旧还抱着嫡阿哥尸身不放的皇后,面色一下就变了。
别看太皇太后久不经事的样子,但这宫里的事儿,她门儿清,太皇太后提醒她!“皇后,你要记得,你是大清的皇后。不只是承祜的母亲。亦是天下万民的母亲。”
如今为着二阿哥,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哪里有皇后的样子。端庄呢?闺秀呢?都不见了是吗?
太皇太后素来性烈,也是个烈女子,坚韧无比,太皇太后也不知,皇后究竟是有几分疼爱阿哥的真心,还是大受打击失去了一个继承江山皇位的嫡出阿哥。所以接受不了!
但太皇太后却不会允许皇后就这么消沉下去。皇后抱着二阿哥小小的身子,依旧不言不语。尤为慈爱,好似一个平常的慈母。
太皇太后怒气上涌,康熙帝眼瞧着不好,还是上了前,“是孙儿与皇后的不是,皇玛嬷勿要气坏了身子,孙儿会与皇后好好说。”
皇后自入宫起,就与他同进退,这么多年,尽管皇帝心里已有了些许蛛丝马迹的狐疑,但那份感情不是假的。这是于情,这也是于私。
而于公,清朝瞧着是稳当,但康熙心里清楚,前朝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当,皇后主内,他主外。康熙还需要皇后这个贤内助。
一个是他的皇后,一个培养他、养育他的皇玛嬷,康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太皇太后会因此不快。太皇太后年岁大了,皇后行事有所不妥。撞在一处,只会更不妥当。
“皇额涅。”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她性子与先帝废后不同,最是贞顺,玄烨也是她看着长大,太皇太后更是她亲姑母,有愧于她!因而一贯对她爱护有佳。
虽然她难免有受气的时候。
不过皇太后性子是好,她瞧出了皇帝的意思,也柔声柔气地与太皇太后道:“皇帝、皇后都是大人了,他们是一国之君、一国之母,儿臣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言行之意,便是想与太皇太后道:咱们出去吧!由他们去,不掺合了。
一国之君、一国之母,也不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能合格的!太皇太后没坐过皇后的位置,但她向来知道,处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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