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秘法,百命转劫。
槐大娘修行的秘法,百劫归命,
安靖并不了解这两种秘法间的区别,但是他能明白,这就是天意魔教对命数命格研究至极深层次之后,开发而出的增进,针对命格进行改易利用的秘法。
或许…天意教从最初的神秘教派,蜕变成如今这般食人魔教,就是因为这些秘法的滥用,亦或是失去了天道的约束。
但槐大娘不同。
即便修行秘法,安靖也能看出,对方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从未害过一人。
她从未将自己的劫数转移至他人身上,而是默默地帮助其他人,背负,解决他们的劫数,继而给自己蕴养出了极其庞大的本质。
然后…在一个似乎命中注定的情景中,将这一切都奉献出来,去给一位她命中注定要付出的人挡劫。
或许是自己,或许是幽如晦。
这就是槐大娘的‘命数’与‘命劫’!
“不行不行!”
而幽如晦极其激烈地摇头反对道:“无论是什么秘法都不可以!我明明一直承受大娘恩惠,结果最后还要大娘为我而死——这太荒谬了!”
“哦?”可槐大娘却不以为意:“那你要浪费我的生命吗?”
“我本就快要死了,你宁愿我一生积累的命力化作虚无,也不愿意被我帮助,不愿意背负,背负我希望你这样的孩子可以幸福的期许?”
——宿命。
长叹一口气,安靖此刻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想。
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荒谬,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可阻挡感。
因为他看出了一点。
那就是,槐大娘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但凡是修行过武艺,能看出血气者,都能看出,槐大娘已是将死之身。
在许多年前,她被北巡使救出时,大概就已经是半死之身,是勘明城地脉延续了她的性命,而槐大娘的命格也蕴养了地脉,双方互相成就,让槐大娘成为了这片大地的地缚灵,不能见阳光,也不能离开地脉。
槐…木鬼。扎根于地脉,不能挪移,人之柱也。
槐大娘的原本并非姓槐,是她自知自己的一生,故而以槐自称!
是的,幽如晦身怀的那个宝物,的确可以让槐大娘重归自由之身…
但那又如何?
她已经老了,老的本就快要逝去。勘明城的一系列异动,对于对地脉极其敏感的槐大娘来说,不亚于一个老人几天内就承受了高温极寒,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想要在最后,用自己的生命,帮幽如晦一把。
更不用说,她熟悉的人,无论是药副使还是威阳拳,都已经先她而去——她对死亡没有任何忌讳,反而迫不及待。
即便是地狱,她也去的心甘情愿。
——如果没有我的话,槐大娘的存在,将会帮助幽如晦逃过这次追踪…甚至更早。
在真魔教展开行动前,槐大娘就会用自己的力量将幽如晦送出城,然后勘明城将会被真魔教毁灭,肆虐的天魔将会掩盖一切信息。
而被槐大娘命数遮掩的幽如晦,甚至可以不用神通就逃入尘黎,继而被可能存在的接应接走。
此刻,安靖心中对这一切的走向了然了。
因为,这就是…宿命。
“去你妈的宿命!”
但即便是想明白了这些,安靖心中却仍然有一团火正在燃烧。
因为,这宿命,已经被自己打开一道口子!
事到如今,勘明城已经不再会毁灭,而幽如晦的命运轨迹,也将会因为自己而偏移。
现在,唯一的要点在于。
自己,能不能让槐大娘的命运也偏移…就如一颗大星的存在本身,就会让其他星辰也随之偏移那样!
“所以说,槐大娘,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生硬了吗?”
沉默了一会,安靖开口道:“一切的发展似乎早有定数,而你…却打算顺其道而行?”
“我知道伱想要做什么,想要说什么。”
而槐大娘转过头,看向眼前这位经常被药副使和舒峥提起的‘小魁首’,她目光平静:“你一路反抗而来,破悬命庄,又灭崇义楼…这就是你的性格,你不会因此而后悔。”
“我也是如此,孩子。我从未后悔过,我也看得见命数。但我不会因为命数要让我做什么,我就非要不去做什么…”
“我会去做,那些我认为对的事情。”
——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不要去思考什么命数,什么命中注定。做那该做的事,做那正确的事。
“受教了。”
此时此刻,无论是安靖还是幽如晦,都完全将其理解。
后者毫无迟疑地催发了最大程度的地遁神通,要一瞬之间,遁转至百里开外。
——如若只有槐大娘一人,她说不定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但现在还有安靖在场,她不愿意露出任何破绽,将这位‘无辜者’也扯入。
而前者取出了断剑。
——扯入我?
——哈哈,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被天命扯入!
与此同时,地脉震动了起来。
天地之间,以勘明城官府为中心,一道并不存在于现实,但却在地脉幽界震荡的波纹凭空出现。
它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均衡地横扫天地间的每一個生灵,一路所过,就连冬眠的虫豸都被惊醒,感觉到自己那微不可存的‘灵’在被震荡。
天地万物,无一遗漏——这便是‘天视地听’!
地脉之力,加上神藏真人之威,整个勘明城都变得内外透彻,不留半点阴霾。
“有发现!”
官府,曹巡查眼睛一亮,他察觉到了地脉的异动,感知到了崇义楼周边有一丝明景郡主出手的痕迹!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崇义楼周边也有天魔出现的痕迹!
因为法域的遮蔽和崩溃,许多线索都已经消逝。
但凭借地脉的感应,他仍能确信,明景郡主,的确和天魔交过手!
嗡——没有迟疑,曹巡查再次催促郑墨激发神通,巨大的波动再次横扫以勘明城为中心的百里方圆。
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虽然发现了明景郡主的气息,可没有任何这一丝气息之外的发现!
“该死!”
将桌子的一角都捏碎,曹巡查咬牙切齿,得出了一个并不正确的答案:“果然,被那群天魔捷足先登了吗?亦或是说被它们吓跑了!”
“这群该死的虫豸,果然不能相信半点!”
而另一侧,玄镜真人眼眸深处有银青色的光辉闪动,他若有所思:“有意思…这个感觉,和尽远天的太虚通道…”
太虚通道另一侧。
天元界。
安靖,槐大娘和幽如晦的身影出现在了荒野中。
“这里…是哪里?”
无论是幽如晦还是槐大娘,对地脉感应都极其敏锐,她们在转移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遥远到根本无法理解的陌生大地之上,
“你…安靖…这是太虚挪移!这才是你真正的神通?!”
抬起头,环视这片荒芜却又无比辽阔的大地,槐大娘用复杂无比的语调道出了安靖的真名,她困惑地问道:“孩子,你明明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却仍不愿意遵循我的意见,非要暴露出你这真正的底牌?”
“这里…这里是怀虚的哪里?”而幽如晦也震撼地看向远方玄夜城的虚影:“那是神京?是其他界域的大城?不对,地脉虽然有熟悉的味道,但是,但是…”
她完全搞不明白,所以陷入了震撼。
“大娘,假如是普通人的话,肯定会用什么利弊得失来和我讲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吧。”
安靖面对槐大娘的疑惑,丝毫不为所动:“但你不一样。我认为你说得对,即便这是宿命,也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我做的,就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如果有人和我说,说我错了,我作出了不正确的选择——哪怕是世界,要因为我做了认为正确的事情来惩罚我,我一样要和祂斗到底。”
“更何况…”
话至此处,安靖露出了开朗无比的笑容:“哪怕是你明天就死,但能让你的多活一天,说不定也是一次足以改变未来走向的‘逆天改命’?”
转过头,安靖看向紧紧拥抱着槐大娘的幽如晦,他微微点头:“至少,我相信。”
“你们两人身上的命数…已经被我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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