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刺史府。
刚忙完应酬的宁远恒,一脸疲惫地回到后宅,坐到前厅的椅子上。
叶川赶忙端来了茶水,问:“大人,水监的几位大人来了帖子说明天要宴请……”
叶川还没说完,宁远恒摆摆手,“告诉他们,我晕船,回了。”
叶川答应一声,刚要走,宁远恒问:“踏焰怎么样?”
叶川道:“大人放心,踏焰现在能吃能喝,很快便又是一匹强壮的千里马了。”
宁远恒听了,点点头,脸上的疲惫的神色才略消减了一些,又吩咐叶川,“告诉底下差役,巡街的时候打听着周寒的消息。”
叶川道:“大人,我已经问过市令,江州城中并没有一家酒楼叫醉仙楼。”
“也不一定来到江州还用此名,慢慢打听吧。”宁远恒摆摆手,他要先去看看踏焰。
宁远恒站起身走了没几步,便有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道:“大人,厉王府世子到了。”
宁远恒立刻转过身,道一声,“请。”衙役又匆忙跑出去。
宁远恒刚到前厅门前,听到有人大声说,“宁哥哥,好久不见了。”话声落,一个年轻华贵的翩翩公子出现在门前。
宁远恒赶忙躬身行大礼,“见过世子。”
梁景一步迈到宁远恒身边,扶住宁远恒道:“宁哥哥,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景吧。”
“礼不可废。世子到来,也不先让下边人送个信,我好去府门外迎接。”宁远恒道。
“我本该早来的,不过知道宁哥哥这一到任,肯定也少不了江州那些官员的应酬,我也懒得见他们,便趁晚间悄悄来了。”梁景嘿嘿一笑。
“厉王爷一切安好?”宁远恒问道。
梁景刚刚浮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好着呢。”
宁远恒知道梁景和厉王虽是亲父子,但关系却不怎么融洽,不过是礼节性问候而已。
“宁哥哥,踏焰可曾带过来?”梁景突然想起一个能让两个人都感兴趣的事。
“带来了,只是坐了两天的船,踏焰有些不适应,提不起精神。”
“哦,我还想看看踏焰。”梁景略有失望。
“过几天,我们找个机会像以前一样去骑马狩猎。”宁远恒笑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梁景又变得兴奋起来。
这时叶川奉上茶。待到叶川退下后,宁远恒问:“我记得厉王曾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你可是成亲了吧?为什么没有给我传个信。纵然我不能来喝喜酒,贺礼还是不能少的。”
“那门亲事,不提也罢。”梁景不屑地一摆手。
“那文家也是世家宗阀,他家的姑娘错不了,怎么就不能提了?”宁远恒笑着问他。
“给你,你要不要?”梁景毫无顾忌地问,把宁远恒问得愣住了。
“那些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我不喜欢。”梁景不等宁远恒说话,眼睛一亮道,“我喜欢一个姑娘,而且宁哥哥你还认识?”
“我认识?”宁远恒愣了一下,仔细从记忆中搜索。
他母亲是诰命夫人,从小带着他倒是见过不少贵族小姐,但那些现在都差不多嫁为人妇了。
而他不到十岁便经常跟着父亲在军营,见到的都是堂堂汉子。
不认识的女子有,认识的女子却不多。
宁远恒端起茶碗,碗盖在手中轻轻划动着,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便问:“是哪家小姐?”
“宁哥哥有个手下,叫周寒的?”
“是有个叫周寒的,怎么?”宁远恒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茶。
“就是她啊。”梁景兴奋地道。
“噗”,宁远恒一口茶喷出来,虽然他已经怀疑周寒是女儿身了,但听到梁景的证实,还是惊了一下。
梁景看宁远恒的反应,才知道宁远恒不知道真相。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儿身的?”虽然喝了酒后,有点口干,宁远恒也不喝茶了,省得下边又让他听到忍不住喷茶的事情。
梁景唰得一下红了脸,他总不能告诉宁远恒是因为他看了周寒洗澡。
因为梁景的到来,前厅中多点了几盏灯,所以厅中灯火通明。
宁远恒看见梁景那泛起红晕的脸,脑中的猜测便如那晚的梅江水,一浪接一浪。
“不管怎么知道了,反正我就是要娶她。”梁景一仰头,有决绝之态。
“不行。”宁远恒一拍桌子大叫了出来。梁景吓了一跳。
听宁远恒说不行,梁景顿时怒了,“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姓梁,皇室子弟,是当今皇上的侄孙,厉王的世子。而周寒不过是一个乞丐养大的孤儿。别说厉王不会同意,就是皇上那里也通不过去。”宁远恒严肃地说。
“宁哥哥,你也在乎这种门第之见?”梁景怒道。
“我可以不在乎,但你不行,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宁远恒不理会梁景的怒容,继续说。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这关乎整个皇室。”
“皇室,皇室,姓这个梁有什么好,连自己喜欢谁,都不能说,更不能娶。”梁景咬牙道。
“你是厉王唯一的嫡子,王府世子,身份无法选择。若要地位稳固,必须和世家女子联姻,皇室子弟历来都是这样做的。”
“我就偏不想如他的愿。宁远恒,这件事你阻止不了,我认定她了。”梁景愤怒地站起身,拂袖而去。
梁景刚走出几步时,便听宁远恒问:“周寒她在哪?”
梁景脚下略一顿,也不回答,扬长而去。
宁远恒坐着未动,没有去送梁景。
坐了一会儿,宁远恒方才站起身,望着厅外漆黑的夜色,自言自语道:“梁景,你这样会害了周寒的。”
西市的许多店铺已经关了门,周记点心铺里还亮着灯光。
店里,周寒坐在椅子上,指着面前这个胖胖的坐在地上的妇人,道:“花笑,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一旁的花笑变化成黑毛大狗真身,呲着牙盯着胖妇人。胖妇人还真有点怕花笑的真身,缩着身体,看着花笑。
“说吧,你不去阴司报到,还往活人身上钻,想干什么?”周寒厉声问。
“我就是想回家看看我儿子。”胖妇人苦着一张脸道。
“你人都死了。死人、生人不同路,你想看儿子,回去看一眼,便可以了,为什么要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不附在他身上,我说的话,我儿子听不到。”
“你想对你儿子说什么?”周寒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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