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梁景刚才坐的地方,发现那张椅子上有东西。
周寒过去拿起来,这正是房契和那张银票。
大概是梁景从地上站起来时,就把它们放在这里了。
周寒双手扯住房契和银票就要把它们撕碎,但双手刚绞上力,又犹豫着松开了。
周寒把两张有些皱的纸张轻轻抚平后,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大不了下次见他,把这个还给他。”说完,周寒回到柜台后,将银票和房契收好。
天黑下来,江州城中响起沉闷又悠远的亥时鼓声。街道上,码头上,人声渐渐降了下去,行人、旅人、商人各自散去,各归其家或寻找住处。
江州城一天的繁华终于落幕,各处归于平静。唯有那花楼妓馆还在为那些出门在外,或内心寂寞的人,演绎着纸醉金迷。
江州城的街道上,此时也只有守卫江州城的城卫军在巡逻。他们是持枪披甲的士兵。
他们十人一组,排成一队,十人之中的队长骑着马,跟在队伍旁边。此时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回荡着。
冬日夜晚,虽然寒凉,却十分寂静,没有一丝风,甚至连树上的叶子都很难看到晃动一下。
码头这里已经没有了白日那热闹忙碌的景象,空场上还堆放了一堆堆似小山般还未来得及运走的货物。
偶尔会看到有人提着灯笼行走于其间,那是商人们雇佣的看守货物的人。
江面上停放着大大小小船只,这些是准备明天一早便开船离岸的客船或商船。
船上帆都已收起,桅杆林立。大的楼船,小的客船,它们静静地浮在江水中。
然而就是这样应该风平浪静的夜晚,江面上却突然不平静起来。
开始江水似海浪般,剧烈的翻涌,便如同有大风吹过江面,江水涌上江岸,打在码头边缘,发出哗哗的急促声。
这些没能引起码头上的人的注意,他们以为是江面上起风了。但很快那翻涌的江水就一浪浪掀了起来。
江浪先是有一人多高,而后二人高,二丈高,如轰然倒塌的小山般,一层浪叠着一层浪向码头上扑来。顷刻间,那浪高如山峰,浪宽如一面巨大的城墙。
江水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在黑夜中,带着呼啸的水声,黑压压地向岸边卷压过来,重重地砸在码头上,甚至越过了码头,涌上了江州城的街道。
原本江面的上停泊船只,疯狂地互撞起来,“咔嚓咔嚓”声不断传来。
有的断裂成两截,插进水中;有的侧翻,又被巨浪推上岸,桅杆插进码头上冲散的货堆里;有的直接被拍进水中,有的被巨浪带到浪顶,然后又滑落下来,翻转船身坠入水中。
还有一座楼船被推到岸边,然后被巨浪直接拍碎了船身,残碎的木板随水浪乱飞。
那码头上的货物,不论是木箱,还是麻袋,都被巨浪拍得七零八落,散碎一地。
码头上看守货物的人,看到这恐怖的景象,哪里还顾得上货。他们扔了手中的灯笼,便往外跑。
有人跑得快,在巨浪来之前,跑出码头,找人求救了。跑得慢的,被一浪打来,拍在地上,晕了过去。
跑得快的人,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码头出事了。”
这时有一队巡逻至此的城卫军,跑着过来,原来他们也是听到码头上的巨大动静,赶了过来。
骑马的队长跳下马,问:“发生何事?”
那人形容不出,身体颤抖,只是不断惊恐地重复一个词,“妖异,妖异……”
那队巡逻士兵的队长一看问不出什么,便自己跑进码头去看。然而刚进去一会儿,他就脸色苍白地跑出来,翻身上了马,对着部下喊:“守在这里,不要进去,我去向刺史府报告。”
巡逻的队长骑马飞奔。幸而是夜晚,街上无人,他才能毫无顾忌奔驰而去。
此时梅江江面下,江神府下五个巡逻的江兵,看着眼前的巨鱼,有点发怔。
他们常年在梅江底巡逻,什么样的鱼没见过,可眼前这只也太大了。梅江宽阔幽深的水道,几乎被它的身躯占满了。
说它大的像一座山,确实有点贬低它了。
江兵们没见过这种鱼,前面是尖尖吻的。相对于如此巨大的身体,眼却不大,就像掉在脸盆中的一粒黑豆,乌溜溜地转动。有一个新月型的嘴在尖吻下面,微微张开,露出里面三角形寒森森的尖牙。两侧有如翅膀的尖尖的鱼鳍,正扇动着,不断挑起江面的巨浪。
他们敢肯定,这不是梅江中水族。
五个江兵举起手中银枪,对着巨鱼,其中一个江兵喝问:“你是何方神圣,在此兴风作浪。”
本来他想用妖孽,但对方体积太大,有点吓人,怕惹恼了它,才换作神圣。
巨鱼眼珠转了转,根本不理会,其实它早已看到这五个江兵,只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我们这里是梅江,你并非江中的水族,请速速退去,否则我等禀报了江神,你后悔都来不及。”江兵继续喝道。
“她算什么江神,小人而已。她害我朋友,我正要找她算帐。”巨鱼此时才缓缓开口。
几个江兵面面相觑,向后退去,然后转身便跑。那巨鱼大口一张,江底的水流像是被什么吸附一样,猛地向巨鱼口中冲去。
那几个江兵此时也身不由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向后飞去。他们“啊,啊”大叫着,被巨鱼吸进口中。
巨鱼合上大嘴,口中蠕动了几下,突然想到一件事,懊恼地说:“应该留下一个活口,让他去给江神送信。”
巨鱼想了想,扇动了一下鱼鳍,道:“算了,反正江神很快就知道了。”
刺史府中,接到禀报的宁远恒,从马厩里牵出踏焰,飞奔至了江州码头。他将踏焰放在码头外,提宝剑跑进码头。
一会儿叶川便带着江州府的衙役到了,他们自会照料踏焰。
待看到码头的惨景,宁远恒也有些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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