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别说让外男走进女子的闺房了,即便迎面遇到,那也得侧身垂眼,以示避嫌。
男女有别的规矩不是说说玩的,更甚者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连一家人都要恪守,何况陌生人?
但问题是,谁让人家龙骑卫不好惹呢?
龙骑卫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力。
别说像永宁侯这种狗屁实权没有,空有爵位的政治边缘人物了,就是内阁,六部的大臣都要对他们退出一射之地。
走到卧房门口,指挥使低咳一声,到底还要给侯府千金留几分体面。
“四姑娘,在下唐突了。”
嘴上说得客气,但指挥使迈出的步子却没有任何迟疑。
姜芙的房间没有姜薇的大,也没有姜菀的精致,不过被她布置得相当温馨。
说白了,就是待着舒坦。
只见姜芙靠在床头,身上披着外衣,身边蜷缩着两个婢女,一主二仆偎依在一起,三双眼睛一起看过来。
能看出来,她们都被吓得不轻,浑身颤颤巍巍,活像三只抱团取暖的小鹌鹑。
“请问,四姑娘今晚可曾听到什么声音,或是看到什么?”
指挥使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开口问道。
他吸口气,这房间里香喷喷的,味道不呛人,还挺好闻的,估计女儿家都喜欢弄一些什么香儿啊粉儿的。
姜芙抓着被角,细声细气地回答问题:“我一向睡得早,今晚轮到这两个婢女给我守夜,她俩就睡在床榻上。”
她指了指床榻,一般大户人家的丫鬟都会睡在这个地方,晚上方便照顾主人。
“看院门的婆子来说,府里进了刺客。”
姜芙抿了抿嘴唇,一提起刺客,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畏惧。
指挥使点点头,安抚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刺客。”
说罢,他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他看到哪里,主仆三人也跟着看哪里。
最后,指挥使的目光落在床上。
姜芙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
毫无预兆地,指挥使扬起手中的马鞭,猛地往床上一甩!
“啪!”
破空之声乍起,吓得三个女孩都尖叫起来,抱得更紧了。
指挥使上前一步,凝眸细看。
那床厚厚的被子已经被抽得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
他伸手扒拉几下,发现被子里什么都没有。
刚进门的永宁侯僵在原地,他被那一鞭子给抽得险些掉头就跑。
“劳驾四姑娘起身。”
指挥使似乎不甘心自己猜测错误。
两个婢女搀扶着姜芙下床,等她刚一离开,指挥使又翻起枕头和褥子等物。
“这是什么?”
他在枕头下面抽出一把菜刀,脸色铁青地问道。
“大、大人,我家姑娘说了,如果府里真的闯进来坏人,她宁可抹脖子也绝不受辱!这菜刀是姑娘让奴婢去厨房拿来的……”
其中那个高挑的婢女抽抽噎噎地说道,旁边矮一点的婢女也不停点头。
闻言,姜芙惨笑:“真到了那份上,倒不如干干净净死了!”
举着菜刀的指挥使还没说什么,门口的永宁侯已经激动得连声夸道:“好啊,不愧是我们姜家的好女儿!芙姐儿,你能这么想,伯父好生欣慰!女子贞节大过天,千万不能坠了我们侯府的名声……”
呸,你有个毛的名声,姜芙在心里骂起来。
再说了,生命那么珍贵,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
还贞节大过天,她真想啐永宁侯一脸。
都说到是死是活了,而且也没有任何发现,指挥使只好再次拱拱手,带着手下去其他院子继续搜查。
这一晚,从大房到三房,从主子到下人的住处,各个地方都被查了个遍。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永宁侯早就大发雷霆了。
刺客在哪儿呢?
你不是说刺客进我府里了?
谁说的,叫他出来!
但对着龙骑卫,永宁侯是连屁也不敢放的,他不仅一直陪着,还得亲自送客。
“都打起精神来,从现在起,给我每天十二个时辰巡逻,一定要保护好本侯爷的安全!”
永宁侯把大管家喊到面前,冷脸吩咐了半天,然后才拥着小妾回房睡觉。
被龙骑卫这么一闹,各房人都没休息好,老夫人特地打发人来传话,说今早不必请安。
她还叫厨房熬了不少安神汤,往各个院子里都送了一些。
姜芙的院子里也收到了,她自己喝了一碗,剩下的叫大家分着喝了。
“出去给我买点东西。”
她指着两个婢女,给她们拿了钱,让二人从角门出去,快去快回。
半个时辰后,二人提着不少装有零嘴儿的油纸包进了院子。
坐在树下看书的姜芙看了一眼,确定陆砚已经脱身,还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婢女代替,她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来。
呼,真是吓死了,得亏她昨晚没听陆砚的。
要是像他说的那样,躲在被窝里,还不被一鞭子抽成破布娃娃?
还是她的主意好,直接把陆砚打扮成婢女的样子,就在指挥使的眼皮子底下,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再加上有被子,有菜刀,指挥使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被吸引,一个被吓坏了的小丫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陆砚长得好。
十几岁的少年还有一点雌雄莫辨,加上他瘦,皮肤白,五官精致,穿上女装再稍微打扮一下,别说指挥使,连永宁侯不也压根没认出来嘛!
“可惜,没用上浴桶。”
姜芙一边看话本,一边吃零嘴儿,还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她也想享受一把西门大美女的待遇啊!
一处僻静院落,逐风和许先生已经等了一夜,二人都万分焦急。
直到陆砚终于出现,他们连忙迎上来。
“少爷!”
逐风一把扶住陆砚,哽咽开口。
他也伤得不轻,昨夜逐风负责引开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原本以为能让陆砚功成身退,谁知道,四皇子遇刺的消息传得太快,还惊动了龙骑卫。
等逐风绕了大半个城,好不容易甩脱侍卫,来到事先说好的地点和许先生汇合,才知道陆砚根本还没有回来。
“多亏有许先生的药。”
陆砚冲着许先生点点头,面露感激。
许先生一语不发地搭上他的手腕,凝神切脉。
许久,他才颔首:“万幸,没有伤到心脉,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一听这话,逐风长出一口气。
只是等他的目光落在陆砚的衣服上,逐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少爷,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像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陆砚脸色一黑,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
姜芙!你给我等着!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一口馒头了!
小剧场:
逐风:“少爷,你看这馒头,它又白又圆,它又大又翘,它……”
陆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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