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二人时有通信,樊大家又不聋不瞎,自然清楚。
不过,她背地里还是给族兄去了两封信,详细问了林越的个人情况。
在回信中,樊先生毫不吝啬地对林越大肆褒奖一番。
听说他也是无父无母的,家里败落,只能靠自己,樊大家在怜惜之余,不得不多为两个孩子考虑。
虽然姜芙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上无公婆下无妯娌,但也意味着没人帮衬,没有家族可依靠。
“师父,您放心入宫,我肯定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姜芙接过房契,仔细收好,然后一脸坦荡地应承着,并没有露出羞涩的表情。
樊大家去戳她的额角:“你呀,说起嫁人也不知道害羞!”
姜芙大大方方:“好男当婚,好女当嫁,师父一心为我着想,我不觉得臊得慌。”
正因为她心性如此,樊大家当初才动了收徒的心思。
天赋,能力,也都很重要,但一个人的秉性、品质,却是她最为看重的。
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天还黑着,樊大家就早早起身梳妆。
估计怕她在穿着打扮上出了岔子,太后的赏赐里还有一身衣服,一套首饰头面,樊大家一一穿戴妥当。
姜芙特地把点心做成小小的,一口一个,吃的时候也不会弄花了妆容。
樊大家垫了肚子,怕在宫里不方便,没敢喝水。
很快,宫里有人来接她。
送走樊大家,姜芙也背着包袱下山,去了樊大家买下的房子。
房子空了很久,一股霉气,屋里的东西都被原来的主人给搬空了,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
姜芙先去人牙子那里买了几个人,银子也是樊大家给的,又去买了一堆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东西太多,她留了地址,让店家派人给送到家里。
来来回回拉了好几趟,总算都送到了。
让下人先收拾正房和厨房,姜芙则站在门口,对着手里的单子,一样样核对。
正忙着,从远处来了一行人。
姜芙的视力不错,一抬头,发现为首的正是程总管。
咦,难道……
只见程总管手捧明黄色懿旨,身后缀着四个内侍,以及礼部的几个官员。
他们在胡同口那里站住,仔细确认了一下地址,这才继续往这边走。
门口停着一辆骡车,跟车的小伙计站在旁边扇风,等着姜芙给他结账。
“这是……”
小伙计眼睛也挺尖,发现有人朝这边来了,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姜芙把单子反手一扣,从腰间的荷包里翻出银子结账,让他快走。
说话间,程总管一行人也到了眼前。
他看见姜芙,眉眼带笑:“姑娘,大喜!”
说罢,程总管正色道:“樊家接旨!”
姜芙带着下人们赶紧跪下,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缺东少西,也顾不上摆香案了。
好在程总管不追究,他一抖懿旨,大声宣读起来。
原来,在今天的端午宫宴上,樊大家当众作画,震惊四座,还得到皇帝和太后的交口称赞。
太后直接封樊大家为“灵晰县君”,还特赐了腰牌,让她有空就进宫陪伴。
县君的封诰不高,而且也只是虚封,无食邑,主要是方便樊大家出入后宫。
既然不花钱,不上族谱,皇帝皇后自然不会反对,还乐得说几句好听的,赏几样东西,哄太后高兴。
宫里最顶尖的三个人都给了赏赐,其他各宫的娘娘们也不落人后,你一个我一个的,竟然也凑了不少。
所以,程总管就是带着旨意和赏赐来的。
想到之前那个小内侍说的话,姜芙对他连连道谢,并询问樊大家什么时候能回来。
程总管笑吟吟地说道:“放心,县君一会儿就能回来了,你先清点东西吧。”
闻言,姜芙赶紧去屋里取了十几个荷包,打赏众人。
临走之前,程总管特地叮嘱她:“太后有心让县君为她和先帝画像,这是莫大的荣耀,当然也少不了要辛苦县君就是了。”
见他透露给自己这么重要的消息,姜芙心怀感激。
她马上回答道:“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父的饮食起居,让她能专心侍奉太后。”
姜芙如此通透,程总管不禁替恩人感到一丝欣慰。
他知道,樊大家并未认出自己。
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缘而已,对方又怎么会记在心上?
当初他家破人亡,一条腿被打折,在街上流浪,和乞儿无异。
樊大家那时候还未嫁人,她带着仆从出门买东西,见他着实可怜,就丢了一块银子。
正是靠着这银子,他给自己治好了腿,又用剩下的钱打点了净身师傅,熬过了生死关,这才顺利入宫。
那些净身师傅一个比一个贪婪,没有孝敬银子,他们持刀的手哪怕抖上一抖,一条小命就没了。
十个净身的孩子,总要死上五六个。
给了他们好处,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不死,但生存下来的几率确实更高。
这么多年,程总管一直没有忘记这份恩情。
本以为下辈子才能再见到恩人,不料,老天爷开眼,让他和恩人重逢。
程总管不动声色地在太后面前替樊大家说好话,既把她老人家捧得眉开眼笑,又不至于惹来其他人的关注。
如今,恩人终于成了县君。
虽然比不了公主郡主什么的,但日常在外行走,其他人总要给几分面子,不至于受到欺侮。
而他也并不打算和樊大家说起当年的事。
送走程总管一行人,姜芙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再次敲打了几个下人,让他们好好做事,谨言慎行。
“主家待人和气,你们也要用心伺候,灵晰县君可是能进宫面见太后娘娘的人,想耍心眼的,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姜芙深谙御下之道,吓唬完了,又一人发了一吊赏钱。
众人顿时都喜气洋洋起来,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等樊大家回来,就发现宅子里焕然一新。
姜芙带着下人们给她道喜。
樊大家用了晚饭,留下姜芙说话。
“后天一早我还要进宫,接下来十天半个月可能都要留在宫里,家里就交给你了。”
她面色略显疲惫,但精神很好。
把家里都托付给姜芙,樊大家便进宫去了。
姜芙也把近况写在信里,派人送给林越,让他放心。
与此同时,林越顺利进入刑部观政。
当然,他明明排名靠前,却不考庶吉士一事,也引起了小小的讨论。
甚至有人泛酸,说林越肯定是学艺不精,侥幸中了进士,生怕露馅儿,所以才不去参加庶吉士的考核。
对于这些,林越一概不理会。
他搬离了伯府,住进新家,快速地适应了新生活。
然后便寻找机会,去档案库翻看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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