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商议出结果的。
尽管皇帝没有马上听取王阁老的建议,但对于勋贵们来说,原本能传给子子孙孙的庄田,一下子成了薛定谔的庄田。
可以是你家的,也可以不是你家的。
太操蛋了!
如果扎小人有用的话,他们肯定要扎王阁老十个八个的小人。
扎死他!
然而,王阁老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迈着方步,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走了,对气得跳脚的勋贵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仿佛他们都是一群对社稷无用的臭虫,哦不,蠹虫。
这其中最恼火的就是承恩侯。
他的女儿做了皇后,所以自己封了侯爵。
按说皇后的亲爹,承恩公也是做得的。
但本朝对外戚势力有所限制,甚至有皇后娘家只落得一个伯爵的先例。
因此,皇帝登基之后,权衡再三,决定给老丈人一个侯爵之位。
承恩侯本人不起眼,奈何人家会生。
皇后是嫡长女,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就是承恩侯世子。
“你个王老西,新政新政,新你奶奶个腿的!老子等你哪天滚回老家,喝你的老陈醋去吧!”
一出宫门,承恩侯就破口大骂起来。
王阁老祖籍山西太原,因山西人嗜醋,甚至有“有醋可吃糠,无醋肉不香”的顺口溜,所以不少人背地里给他起了这一绰号。
他上了马车,忽又想起什么,皱起眉头:“世子呢,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做儿子的比我做老子的还忙,好几天没看见他!”
长随低眉顺眼的,赶紧回答道:“世子爷应该在随心园那边,听说最近迷上制艺,经常和朋友一起。”
制艺就是八股文,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
承恩侯大怒:“放屁!他又不科举,制个屁的艺,肯定又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到底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他气冲冲地闭上了嘴,催车夫快走。
消息传到长兴伯府的后宅。
张氏和叶氏头一次产生了认知上的高度统一:分家。
把那些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分出去!
长兴伯也特地把邓芃叫到书房,父子俩商议对策。
邓芃摇头:“一静不如一动,王阁老只是上书而已,能否被陛下采纳,尚无定论。”
长兴伯急得团团转。
等邓芃回到后院,发现叶氏没睡,也在等着他。
“分家?父母在,不分家。此事不必再提。”
邓芃断然拒绝。
张氏那边同样碰了钉子。
婆媳俩不约而同地给丈夫摆起了冷脸,张氏更是借着管家之便,大肆削减各院的用度。
尤其伯爷的几个庶子和姨娘,以不饿死不冻死为原则,还想好吃好喝,那是做梦。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皇帝要收回庄田了,连国库都吃紧,你们凭啥继续享福?
要是让御史知道咱们府里的人过得这么滋润,等着被弹劾吧!
长兴伯府内,怨声载道。
玉晴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开始,她因为自己能够抚养儿子而窃喜不已。
但她姨娘的份例就那么多,邓芃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庶长子,娘俩很快就紧巴起来,下人更是看人下菜碟。
于是,某一天午后,大家都瞧见玉姨娘披头散发地抱着儿子冲进了张氏的院子,求她老人家救救孩子。
孩子发了烧,玉晴让小丫头去请府医。
但小丫头走到二门,却被告知没有世子夫人点头,谁都别想出去。
小丫头无法,只好又去求见叶氏,结果叶氏带着女儿午睡,没人敢去打扰。
此时,孩子已经烧得微微抽搐。
借着这件事,玉晴顺利地把儿子留在了张氏那里。
她很清楚,邓芃对自己没有感情,若不是自己当初足够谨慎,或许早就跟着白菡一起见阎王了。
如今张氏愿意把孩子养在膝下,哪怕以后就这么了却残生,玉晴也认了。
叶氏听说了,气得摔了茶盏:“这贱人,以为抬出死老太婆就能压我一头吗?”
但让她替别人养孩子,叶氏也坚决不肯。
眼看着懿姐儿就要满周岁,虽然身子还弱,但只能慢慢养着,急也没用。
她开始积极调养身子,准备生儿子。
奈何朝堂上风云变幻得厉害,又有王阁老等人势头刚猛,邓芃这些年轻官员平日里都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根本提不起劲儿和叶氏同房。
再说,他也问过府医,女子生产对身体消耗非常大,最好多养两年,那种三年两胎的做法并不可取。
叶氏急着要儿子,邓芃实在躲不过她,只好配合。
结果因为白天太累,他竟……半途而废。
叶氏懵了,委屈地直掉眼泪,第二天就开始张罗着给邓芃补身子,买了一堆肉苁蓉,虎鞭,鹿角胶,阳起石……搞得院子里全是药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已经有下人背后议论,说世子是不是不行了?
年纪轻轻,还没个嫡子,可怜呦……
就连长兴伯都私下关怀儿子,还掏出压箱底的丸药,邓芃顿时觉得头痛无比。
工作不顺,生活不顺,他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明明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邓芃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本言情小说里的角色,而且戏份还不多……
作为官场小透明的林越,暂时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不过也听说了庄田的事。
但他的名下又没有这东西,而且刑部一向坐冷板凳,因此目前朝堂上的头等大事和他毫无关系。
林越仍旧每天看案宗,分析失踪人口之间的关系。
这天傍晚,快下值的时候,有同僚过来传话:“林进士,外面有人说是你同乡,找你有事,快去看看吧。”
林越连忙向他道谢,起身去了外面。
他有点疑惑,所谓的同乡是谁?
门口的墙根处,站着一个人,正在左顾右盼。
看到林越出来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迎上来,而是想溜。
林越喝道:“站住!”
那人才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
林越记忆力超好,他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中元节那晚抓到的其中一个。
“林大人。”
男子点头哈腰,十分谄媚。
林越没纠正他的称呼,而是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说吧,说实话!”
自古以来,就没有不怕官的平民老百姓,更何况是这群游手好闲的混子。
被他这么一吓唬,男子刚才打的腹稿全都忘光了。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大人,小的昨晚偷到好东西了!”
林越:“……嗯?你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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