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姜芙从一开始就没太在意梁王。
别看梁王蹦得欢,论起真刀真枪,他没什么底气。
不过是想要先发制人罢了。
梁王以为,只要他把姿态摆得高一点,大晋就会有所忌惮,在谈判的时候做出让步。
是的,梁王其实是想和谈的!
很显然,他用错了方法,成功激怒了大晋。
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真正令姜芙担心的,是一旦这三十万军队打完了梁王,恐怕就要和郦赢对上了。
郦赢不会眼看着这支大军班师回朝。
“姑娘,西临侯原本是郦老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
姜朴低声说道,并把几张纸呈给姜芙。
姜芙一怔,飞快地浏览着,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不仅如此,西临侯和太子私下往来不少,只不过二人都是老油条,做得很谨慎。看来,太子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人手,这就好办多了。”
身边没有外人,姜芙说起话来也不必藏着掖着。
姜朴虽然没有姜楠那么机灵,但做事稳重,包括和东宫一脉,以及詹事府的接触,他都能做得不露出一丝痕迹。
太子既嫡且长,人又贤德能干。
自古储君,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此外就是立贤。
人家太子三条都占得稳稳的,姜芙实在想不通,为啥太子还整天诚惶诚恐的。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让太子惶恐的人,正是皇帝。
只要皇帝不死,太子就永远是太子,不能成为皇帝。
太子要想成为皇帝,前提就是皇帝死了,或者皇帝主动去做太上皇。
于是,皇帝越看这个儿子越不爽,甚至还一手提拔起二皇子和七皇子。
他给二皇子选的皇子正妃,是长平侯和长公主的嫡长女,二人是姑舅表兄妹,再亲不过。
七皇子生母是毓贵妃,宠冠六宫,除了七皇子,她还生了八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共四子,在嫔妃中简直一骑绝尘。
所以,太子看似地位稳固,其实他平时也没少被二皇子和七皇子在皇帝面前下蛆。
更别说,还有长公主和毓贵妃煽风点火呢!
“主将是皇帝的人,长平侯是二皇子的人,西临侯是太子的人,这就更有意思了。”
说完,姜芙把那几张纸也烧了。
“记得把消息告诉郦赢,如果他好好利用,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三十万大军,虽然肯定有水分,但真实数字也够惊人了。
光靠杀,那得杀到猴年马月?
相信郦赢一定能想出办法,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风声传出——
据说傅将军和长平侯意见不合,当着属下的面大吵一架,长平侯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长平侯此人擅长策略,因此他极力建议傅将军与云南土族段家合作,两方夹击梁王军队。
而傅将军则认为段家非我族类,他们有趁火打劫之嫌,不足以信任。
他是皇帝的人,坚持认为应该先打曲靖,分据要塞。
曲靖乃云南噤喉,梁王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一定会在此陈兵重守。
但只要拿下它,再打宁州、昆明,就会一路势如破竹,至于乌蒙、丽江、东川等地,不足为惧。
“可见长平侯是真的想要跟着二皇子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姜芙坐在廊下,思考片刻,她得出结论。
这是姜家在荆州的一处宅子,他们刚到这里,还在整理行李。
“西临侯不发一言,态度显得很暧昧。”
姜朴说道。
“能偷偷上了太子的船,足见他的老辣,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拱火的。”
姜芙笑了笑。
比起长平侯的急躁,倒是西临侯更沉得住气。
她猜,郦赢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事实证明,姜芙的猜测很准。
当晚,郦赢便潜进了西临侯所在的军帐中。
“什么人?”
西临侯人到中年,一身功夫并没落下。
他的反应也足够快,几乎在郦赢出现的一瞬间,就把剑尖抵在了对方的喉结。
“是我。”
郦赢面不改色,伸手拉下面罩,露出一张绝世容颜。
西临侯怔住。
“你……”
当初郦府传出喜讯,西临侯还曾去喝过满月酒,也听过郦家这小孙女生得很像其祖母。
如今乍一见到,西临侯有一种故人复生之感。
“舅祖父。”
郦赢直接喊了一句,跪了下来:“郦赢见过舅祖父。”
他的祖母,是西临侯的表妹。
离京前,太子特地叮嘱过西临侯,说郦家尚有后人在世,很可能会主动联系他,让他务必留意。
但那个时候,西临侯并没有想太多,以为是郦家的某个旁支留下了骨血。
不料,竟是表妹的孙子!
“难道你是……你一直……”
想通关窍,西临侯甚至结巴起来。
“我出生的时候,祖母便担心有朝一日郦家会遭难,故而特地和我爹娘商议了,一口咬定生的是女孩。记得当时宫中还派了掌事姑姑,借着换尿布的名义,跟到内室里查看。幸好祖母早有准备,事先用乳母的女儿蒙混过去。”
郦赢又把自己一直扮成女孩,嫁进将军府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西临侯。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别看他说得简单,但个中苦楚,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的?
所以,西临侯听得老泪纵横。
他伸手摸了摸郦赢的头:“郦家后继有人,你祖父也能瞑目了。”
待平复情绪,祖孙二人不再耽搁,仔细商议一番。
郦赢不敢久留,说完正事,便悄然离开。
隔日,傅将军无视长平侯的提议,亲自带领五万人马为先锋,打响南征第一战。
他还特地命西临侯做后援。
长平侯气得冒火:“主将做先锋,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骑着高头大马的傅将军冷笑:“本将军打的仗,比你听过的还要多,侯爷还是多看兵书吧。”
这分明是嘲笑他只会纸上谈兵,实为赵括第二。
一声号角,五万先锋军如猛虎出笼!
梁王压根没敢出现在阵前,他缩在王宫里,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争论了半天,他被那些人吵得头痛,便先回了寝殿。
泡在由汉白玉砌成的温泉汤池中,梁王一边往身上撩着水,一边自言自语:“哎,不知道若是我主动送上求和书,皇帝老儿能不能让我继续做云南王……”
话音未落,一蓬鲜血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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