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人吸了一口气。odao
马仙婆看到后本能地想笑,但立刻止住。
这半瞎子,也太惨了吧。如果不是独特翻白的半只眼,叫谁也认不出他是半瞎子。
整张脸干瘪凹入去,颧骨高耸,皮包骨,半两肉也无。仔细打量整个身子,一个字:瘪!
原本圆润肥厚高大的身材,怎么两个月没见,变得麻杆一样。如果程顾卿看到,会不由感叹,半瞎子,减肥成功过头吧。
也许有人问,半瞎子何许人也?
第一身份是马仙婆的事业死对头。马仙婆是徐家村的殡葬业务的扛把子。半瞎子是林家村,也就是宝珠婆家的风水大师。两人斗法斗了大半辈子,互相看不上眼。
如果徐家村找半瞎子看墓地迁坟,马仙婆画小圈圈诅咒。如果林家村找马仙婆给娃子驱鬼安魂,半瞎子吐几口痰,暗地里咒骂。
两人业务相似中带着不同。不同中又叠加雷同。斗得你死我活。
第二身份是林家村人,与徐家村好几个媳妇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比如半瞎子算得上是林大泽的远房堂叔,两家虽出五服,可还是拜一个祠堂。
与半瞎子更近一层关系,是徐斗头的孙媳妇林氏,也就是徐福记媳妇。半瞎子算得上是林氏的堂叔,三代亲。
第三身份是半瞎子替人看命半生,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世今生。怎么算不到自己如今的惨状呢?难道是医者不能自医,算命不能自算,也怪可怜的。
马仙婆幸灾乐祸地说:“半瞎子,怎么弄成这鬼样,不是说仙风道骨,法力无边的吗?为啥那么惨的?”听那语气,别说半瞎子气得吐血,徐家村人也看不过眼。
但念在马仙婆是本村人,自己人嘛,嘴贱点就贱点了。
半瞎子指着马仙婆:“你你”你了半天,也弄不出第二句话。随后可怜巴巴看着徐福记,指着嘴巴,又指着肚子,最后指着草丛那边。
徐福记:
瞎子叔,你能不能说出来,俺看不懂!
徐福记不懂,可细腻的徐老二懂,对着众人说:“瞎子叔肯定口渴,肚子饿了,赶紧给他弄点吃的。”
对着徐福记说,谁叫他与你关系最亲密,当初成亲,半瞎子还过来喝酒席,给你算成亲日子呢。
徐福记点了点头,背起半瞎子往大本营赶。
半瞎子伏在背上,艰难痛苦地指着草丛。
徐老大粗心,不懂就问:“瞎子叔,你干嘛老指着草丛,莫非那有你的行李?”是哩,逃荒怎么没有包裹呢?
说不如做,徐老大按照手指的方向,走到草丛中,扒开一看,吓了一跳,什么没有,只有个5-6岁的小娃子有气无力地躺着。
徐家村人看了又看,小娃子有点眼熟啊。
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爱人,往往是你的敌人。马仙婆早就猜出半瞎子又渴又饿,俺就是不说,让他继续饿。看到小娃子,解释道:“这是半瞎子儿子的小闺女。”
哎呦,真可怜,和半瞎子一样瘦到只剩下张皮,纯真娃子脸,褶皱一层层,干瘪瘪,说是小老太婆,也有人信。
马仙婆往前试探鼻腔,还好,还好,有气。随后背起小娃子,和乡亲们一起赶回去。
当然不用背人的汉子,帮助担水。千万不要忘记,俺们来这是取水的,家里人还等着水用呢。
徐福记和马仙婆的回来,引起村里的轰动,大伙拳拳的八卦之心,全凑在一起。
“许大夫,快来看看,看看俺叔。”徐福记媳妇林氏慌张地喊,他乡遇老乡,不,遇亲人,两眼泪汪汪。
怎么阿叔弄成这样的?那俺爹他们呢?当初逃荒,林家村落后一步,林氏好说歹说,就是说服不了阿爹一起走,他老是说要跟着林家村,叫嫁出去的女儿少管闲事。
林氏无奈伤心地告别娘家,这一走,或许是永别。一路上逃荒,只想着怎么活下去,其他的统统抛诸脑后。
可今天猛然看到堂叔,心跳得飞快,左眼猛跳,这是不祥之兆。
许大夫随叫随到,望闻问切,叹了口气说:“无大碍,只是饿了,赶紧弄点流食喂,不用吃太多,吃到饿不死就行。”
爷孙俩恐怕多日未进食,营养不良,全身无力,其他倒没什么大碍。
林氏紧张地点了点头,期期艾艾地看着徐斗头,家里阿爷做主,拿粮食,收留人,肯定要阿爷做主。
徐斗头点了点头,吩咐婆子说:“去做地蛋子糊糊,细腻的。”还能怎样,难道见死不救吗?怎么说,半瞎子也算十里八乡的知名人物,和徐家村没有不熟的。
林氏慌忙地去拿地蛋子做糊糊。
在一旁的林大泽百感交集,瞎子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弄得这番景象,怎么只有小妮,其他人呢?
随后走到程顾卿跟前,恳求地说:“岳母,俺们不是有些糖吗,不如先给瞎子叔喝杯糖水。”
怎么说也是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表示一下,未免太冷情了。如今只有岳母嫁妆箱有糖块,没办法只好求助。
林婆子跟着说:“哎,半瞎子怎么搞成这样,好好一个人。亲家母,俺先向你借点糖,吊着他的命。”
林婆子不忍心,双眼红红,不用半瞎子诉述,林家村逃荒肯定很惨。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跟着亲家走。
程顾卿点了点头,从嫁妆箱子处,拿了一大块饴糖,递给了宝珠:“和水,先喂,加点盐。”简易版的盐糖水,更好补充水分。
半瞎子爷孙,看样子也失水。
至于为什么交代宝珠干呢?一来彰显宝珠大方得体,淳朴至善,对夫家亲人照顾有方。二来是让亲家看到,之所以拿糖块,全看在闺女的面子上。
宝珠点了点头,按照吩咐弄好,先喂女娃子,再喂半瞎子。
可能吃了水的缘故,两人恢复稍许体力,能靠着山坡,坐起来。
半瞎子感激地看着徐家村众人,又看了看唯一剩下的孙女,老泪纵横,无声哭泣。
惹的眼浅的徐家村妇女也哭。
太惨了,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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