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隋唐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月东来兀自叹了口气,神色间的忧伤更重,眼神也快速黯淡了下来。

    “隋兄,诸位,你们先自饮宴,东来暂退片刻,稍后再来陪大家叙话。”旋即他起身抱拳,向着在座的所有人告了一声罪。

    “月兄请便!”隋唐不暇多想,便也起身回礼,堂下众人也纷纷叫道:“无妨、无妨。”

    月东来拱了拱手,幽深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隋唐的身上,旋即便向着厅外走去。

    等到月东来消失在了大门口,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 好不热闹。

    只有隋唐依然怔怔的望着月东来消失的地方,说实话,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唉!”自己终究是驳了月东来的好意,隋唐叹了口气,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正准备端起,堂下北宫虎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怅然的说了一句:“诸位为什么不愿意来我镇北军呢?”

    隋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北宫虎,那边顾诚却是脸色一变,冷声问道:“北宫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诸位,今天你们走不了了。”北宫虎尚未说话,隗嚣已经一声大喝,伴随着说话声,身前的桌子飞一般的朝着对面的任原砸去。

    变故突生,正在仰头饮酒的任原猝不及防,几乎是本能的将身前的桌子拉起护住身体。

    “咔!”随着隗嚣最后一个‘了’字落下,两张桌子在任原身前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桌面碎裂,任原被这巨大的撞击打了一个趔趄,向后跌出两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随着隗嚣的暴起,镇北军诸将也在同一时间向着董平等人扑来,程殇扑向董平,隗嚣瞅准了任原,马玩马亮对郭氏兄弟,北宫虎拦住了薛映、伏刑。

    显然,这是镇北军提前谋划好的。

    整个宴会厅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从方才的一片欢声笑语,变成了如今的杀气四射。

    幸好,顾诚提前给大家提了醒,所以,尽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都在第一时间稳住了阵脚。

    此时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或者根本来不及说话,怀疑、质问都无从谈起,哪怕心中有疑惑。

    这本就是一场普通的聚餐,双方都没有携带武器,然而,拳头有时候往往比武器更有杀伤力。

    顾诚连滚带爬的扑到隋唐面前时,隋唐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是他应变能力弱,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与月东来相识数月,多少次并肩作战,彼此引为知己,月东来甚至还救过自己的命,而现在他竟然想要自己的命。

    现场的情形再明显不过,镇北军骤起发难,必然是经过月东来授意,不然怎么敢如此。

    此时,局势已经凶险到了极点,隋唐不能让局势胶着,眼下整个聚仙阁都是月东来的镇北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突围出去。

    “走,先去二楼与披甲营汇合,不然,赤手空拳我们很难冲的出去。”隋唐一声低喝,双手抓起面前的桌子,准备向着离自己最近的程殇砸去。

    却在起身的刹那间,脚下一软,直直的扑倒在桌子上。

    “隋唐!”身侧的顾诚脸色煞白,失声叫道。

    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好了安排,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先出现问题的会是隋唐。

    他一瞬间有些慌神,赶忙将扑倒在桌子上的隋唐抱起。

    “软骨散!”顾诚耳边传来隋唐的声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一个一个从隋唐的嘴里蹦出来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恨意。

    等隋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软骨散,唤醒了隋唐遥远的记忆,那是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是他第一次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那是他为自己的善良付出的第一个代价。

    那个可恶的老渔夫。

    而今天,他再一次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也再一次为自己的善良付出了代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吗?

    还是说?

    对了,是月东来最后起身前,自己与隗嚣对饮的那一杯酒。

    “月东来!”隋唐无力的嘶吼着。

    为什么?

    隋唐想不明白,只是,如今想得明白如何?想不明白又如何?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啊!”一声怒吼从隋唐的口中发出,两张桌子应声飞出,砸向程殇和隗嚣,月东来高估了软骨散,也低估了隋唐,他不知道对普通人来说服之即倒的软骨散,在隋唐的身上并没有那么显着的效果。

    程殇、隗嚣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桌子在身体上轰然碎裂,两人也被这巨大的力道砸的飞了出去,镇北军靠偷袭获得的场面压制,在这一瞬间便落入了下风。

    “啊!”隋唐再一次发出了怒吼,他以极快的速度奔向身旁不远处用来支撑聚仙阁楼顶的立柱,狠狠的撞了上去。

    “咚!咚!咚!”隋唐开始了猛烈的撞击,且一次比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重。如闷雷一般的巨响在空旷的大厅里不断响起,甚至压过了另一边其他人的激斗之声。

    此时,他长发披散,衣甲尽裂,嘴里喷出的鲜血,将胸前染成了一片赤红。

    此刻的他,宛若一尊从远古洪荒走来的巨兽。

    仰天怒吼,欲破囚笼。

    终于立柱上开始出现了裂纹,这裂纹从隋唐的撞击处开始蔓延,整个立柱也开始随着疯狂蔓延的裂纹而猛烈的摇晃起来,楼顶开始坍塌。

    此时,正拼命相搏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都是一脸惊骇的望着其状如疯的隋唐,尤其是镇北军的几人。

    他们以为最大的对手是任原和连横,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竟是如此的可怕。

    “咔啦!”就在众人这一愣神的功夫,随着第十四次的撞击,立柱终于倒了,从隋唐的撞击处整个断裂开来。

    楼顶彻底的坍塌了。

    黑沉沉的夜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但此刻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观赏它。

    倒下的立柱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地面上的木质地板开始片片碎裂,立柱如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向二楼。

    “走!”隋唐一声大喝,脚下一软,幸好身边有顾诚在,堪堪扶住了他将要滑倒的身形。

    镇北军的众人还沉浸在这天崩地裂的惊骇中,董平已经率先背起了隋唐顺着立柱滑向二楼,之后是薛映背起顾诚,再之后是任原、伏刑、郭氏兄弟,一个接一个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二楼奔去。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程殇森冷的声音在这破碎且即将垮塌的三楼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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