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合山上,坚守两天的连横等人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山下的变动,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韩轨的身影。
说实话,若是让他放手施为,他并不惧山下的这两万多人,毕竟早些时日,在草原上,他仅凭手中六千巴图骑兵,便击溃了六翼部落联盟三万大军。
如今他手握龙骧卫、武川军,再加上战昆仑八千摇光军,难道还拿不下玉衡、开阳联军。
他只是不想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损失而已。
“师父,怎么了?”一脸憔悴的战昆仑从远处走来,这两日来,他好似长大了许多,父亲的意外身亡,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悲伤和失落之中。
好在有连横在,他的沉着果决和豪迈大气给了战昆仑莫大的勇气,也让战昆仑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如兄如父!
“山下乱了,咱们的机会来了。”连横微微一笑,将那双深沉果决的眸子再次投向山下。
战昆仑那黯淡的眸子瞬间大亮。
“师父,你准备怎么做?”战昆仑急声问道。
“等!”连横沉声回答道。
“等?”战昆仑有些疑惑。
“是的,等,等他们乱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连横坚定的说道。
身后言葬月、方向鸣、俞沐哥等人也陆续赶了过来,他们如同一群观众,正在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一出好戏。
戏台就在子合山下,唱戏的人是玉衡和开阳联军。
子合山之战自十月十五日始,距今已有十天,这十天来虽然摇光军始终处于劣势,但对于玉衡军和开阳军来说,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楼兰北七部超过二十年没有再经历过如此剧烈的厮杀, 对于年轻的士兵们来说,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所以,失控是必然的,韩轨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而且这样的失控是不可逆的,一旦发生,无论是赵元长还是费陀,他们都无法将其有效的控制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冲突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大,陷入混乱的士兵也越来越多,没有人再关心事故的源头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眼前有敌人,敌人想让他们死,而他们想活。
赵元长的厉喝声开始在乱军之中此起彼伏。
“王霸,我命令你,立刻控制住你的右军。”
“马日,你行不行,你看看你的下军乱成什么样子了?”
“退开,我命令你们立刻与开阳军拉开距离。”
另一边,费陀已经是脸色苍白,相比玉衡军,开阳军乱的更加彻底,费广和费直早已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完了,彻底完了。
费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战昆仑,开阳军交给你了,我不允许有一人逃脱。”
“俞沐哥、方向鸣,率龙骧卫截住玉衡军退路。”
“言葬月、武川德光,带武川军随我冲阵!”
连横厚重雄浑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子合山上高高响起,身后上万士兵心中同时一震。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
短短几日光景,连横的勇武和霸气便彻底征服了摇光军所有人,如今他一声令下,万人敬从。
战马的嘶鸣混杂着凶猛的杀气自子合山上轰然而下,赵元长的脸上几乎是瞬间便流露出了惊慌之色。
“上军听令,我是赵元长,随我撤,向着玉衡城的方向撤退。”赵元长撕心裂肺的叫喊终于是起了些作用。
保持着相当理性和完整编制的上军在赵元长的命令下,立刻向着玉衡城的方向后撤。
然而,王霸的右军和马日的下军却仍旧陷在混乱之中不可自拔。
赵元长无疑是果断的,在看到摇光军自山上俯冲而下时,他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于是,他立刻带着上军跑了,与其一起同行的还有韩轨的千人队,
韩轨的千人队,骨干力量是那十个郭跃的亲兵,还有他原来镖局里的一些弟子,在协同性上要远高于其他各支军队,也因为离混乱源头足够的远,所以,保留了完整的编制。
连横显然也没想到赵元长会如此果断,等龙骧卫从两翼扑来,他们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夕阳下。
“玉衡军这领军将军是个人才啊!”望着远处渐渐落下的烟尘,连横慨叹了一句, 随后,便一扬手中龙纹镏金戈,冲入了乱军之中。
另一侧八千摇光军也带着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直扑开阳军所在。
一场更大的混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杀!杀!杀!”喊杀声、嘶叫声、金铁交鸣声,声声入耳。
陷入混乱的玉衡军和开阳军拼尽全力挣扎着,但在这一场涉及整个北七部三大势力的会战中,个人的努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停下,停下,摇光军杀过来了,咱们不能再打了,啊!”
“兄弟,停手吧,再打下去,咱们都得死,啊!”
“你们这些蠢货,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们打,啊!”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士兵在不断的怒吼,但无一例外,最终都以惨叫告终。
赵元长已经远遁,费陀不知陷在了哪里,仅凭部分理智者根本就无法扳回这被动的局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出现在很多士兵的心里,他们一边挥刀向前,一边发出找不到答案的疑问。
他们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是盟友,怎么突然就成了生死仇敌?
他们更想不明白,一场数万人的厮杀,怎么就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单打独斗。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下意识的寻找着自己的队伍,但目光所及之处却全都是敌人的身影。
玉衡军的营寨里,双方的厮杀之间,没有军阵、没有协作,所有人都纠缠在一起,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
渐渐的,疑问被死亡的恐惧代替,活下来成了士兵们共同的心愿。
那要如何活下来?
杀光敌人,杀光所有敌人!
士兵们入魔了。
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相互纠缠,相互厮杀的同时,一道如同弯月一般的弧形阵线在他们的外围悄然伫立了起来。
一面面巨盾连接在一起,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冰冷的黑色光泽,它们死死的挡在了玉衡军和摇光军的退路上。
那是俞沐哥的龙骧卫左曲,身背铁钎,手持巨盾,在他的身后,是方向鸣的右曲,清一色的钩镰枪,寒光四射,锋芒毕露。
他们沉默的站在那里,如同老练的猎人,一双双冷漠的眸子注视着混乱的战场,他们在等待,等待他们的猎物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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