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萧琳的时候,司马钰忽然惊醒过来——眼前还是灰白色的梦境,站在面前的也不是萧琳,而是挥舞着两只小树枝、趁她沉浸在【钟秋】经历中的时候,扑着周围的小飞虫。
“……原来是你帮我赶走的那些【恶鬼】啊。”司马钰一把扯住差点儿摔到草丛里的钟秋的衣服,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啊钟姐。”
听到这句感谢,黑影钟秋挺起了胸膛,双手叉腰昂起了头,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司马钰觉得这家伙应该是在得意的笑着。
“不过你好厉害啊,一个人对付他们七个,而且他们好像还都很怕你的样子。”和钟秋并排坐在了破旧的长凳上,司马钰低头看着双手——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身边这个连容貌都看不清楚的家伙的,自己只是不明原因占据在其中而已——望着修长的食指,司马钰轻轻叹了口气,“唉,我要是会【法术】就好了,起码危险时刻还能自保。”
虽然父母已经为她铺平了路,但意外总是难免的——对于【意外】这种事,司马钰已经习惯了。她对自己这倒霉的运气没有任何期待和希望,别说是像现在这样身处异乡,就算在家门口,她都能掉沟里。
秦月说会保护她——事实上,自己那位好室友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在【酆都城】郊外的旅店的时候,虽然是自己先提醒对方,但最终结果还是秦月救下的自己。可她不可能一辈子依靠秦月,总有像这次这样、两人不得不分开的情况。
——就算学不了法术也无所谓,至少她想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你想……学……法术……?”黑影钟秋见她苦恼的样子,一边晃着手中的小树枝一边歪着头看着她,“我……可以……教你……哟?”
“你会【法术】?”司马钰问完就觉得自己蠢——刚刚还看到了钟秋解决那七只【鬼】时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不会法术?
“【余】……当然……会……”黑影钟秋再次昂起了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你想……学……什么……类型……的?”
“保命的。”司马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打架这种事她本来就不在行,比起跟人动手,她更想学习如何保命。
“这个……简单……”黑影钟秋简单思考了一下,抬手朝小木屋的方向挥了挥,一张纸和一支笔慢慢从里面飘了出来,“你……感受……不到……自然……对吧?”
“……是的。”司马钰叹了口气,在柳垂莲那里学习的时候,秦月能轻易感受到【大自然】,也能得到其回应。私下里她也问过秦月与【大自然】沟通是什么感觉,得到的回答却有些模糊。
秦月的意思是,大概就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周围并不只有自己、司马钰和柳垂莲,而是多了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好像有许多人……在看着自己一样。
然后她就可以向对方提出要求——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似乎能读懂自己的思想,而当时自己脑子里还有些乱、表达不清楚想要的诉求,所以才照着柳垂莲老师的方法,先将自己的诉求用语言说出来。
果然,在她说出诉求之后,自己的脑中也多了许多具体的形象,同时【看不见的存在】也确实照做了,虽然一开始的效果还因为脑中的杂念而与要求有所偏差,但经过几次训练之后,那些杂念少了许多,达成的效果也比之前要好。
秦月原本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尤其是在体能方面,再加上习武时更是不能有多余的杂念,同时又通过了柳垂莲集中注意力的训练,这些条件加一起才让她的进步速度突飞猛进,
而司马钰自己连最初的那一点都做不到——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想睡觉,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也……无所……谓……”黑影钟秋用笔快速在纸上画着什么,大概十几秒的时间,一幅诡异的画出现在了纸上。这张画大概是长条形的,又有些像某种文字,“如果……它们……不听话……那就……不必……请求……直……接……‘命令’……就……行了……”
“……命令?”司马钰接过了黑影钟秋递来的纸,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比……如……”黑影钟秋又写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同样的画,随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纸的一角,另一只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低声说道:“……烧了它……”
话音刚落,手中的纸瞬间被黑火烧尽,与此同时,被它指着的那棵树也开始燃烧——从黑影钟秋张嘴说话开始,一直到那棵树被烧得连灰尘都看不见,整个过程连三秒都不到。
司马钰吓得将手中的纸都扔了。
“这……这这这……啊?!”
“试试……看……嘛……”黑影钟秋的话说得还不利索,它绕到了司马钰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她另一侧的肩膀伸出,指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目标……就是……那个……”
“你的意思是……”司马钰捡起了纸,吞了口口水之后,学着黑影钟秋的样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左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烧了它?”
话音刚落,司马钰顿时感到一阵目眩——她听见了,听见了秦月所说的那些【看不见的存在】发出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温和,而是无数的哀嚎与尖叫。
就好像……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畏惧着她一样。
“……是不是……很厉害……?”
目眩感大约只有一瞬,随后便恢复了清明,黑影钟秋跑到了她的面前,双手叉着腰,两支小树枝被她插在了耳朵后面,活像两只造型奇异的角。
“……厉害过头了……”司马钰晃了晃脑袋,心说果然和【大自然】沟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虽然自己用出了【法术】但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有没有……稍微柔和一些的法术?这个好像太猛了点,而且控制不好的话容易误伤身边的人。”司马钰思考了一下,提出了稍微减少些威力的要求——虽然消灭敌人也算【自保】,但这种自保方式太危险了,万一误伤了身边的人,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教给你……一个……简单的……”黑影钟秋想了想,提笔画了另一幅画。画完之后还像刚才一样,一只手捏着画,只不过动作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捏着画的两根手指指向了地面,而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却指向了天空。
“……保护【余】……”
话音刚落,手上的纸再次被黑火烧尽,但周围并没有什么东西烧起来,而且周身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上去……它的身体好像变得稍微模糊了一些。
就在司马钰疑惑的时候,黑影钟秋捡起了一块小石子,朝院子的篱笆墙扔过去。小石子刚好砸在木头的院门门框上,反弹向了黑影钟秋。司马钰刚想出言提醒,就见小石子在到达黑影钟秋额头两寸左右位置的时候忽然烧了起来——
黑火连石头也能燃烧,并且同样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只对……能让你……受伤的……行为……以及……主动的……攻击行为……有反应……”黑影钟秋拍了拍手,随后打了个响指,身上模糊的感觉忽然消失了,“这个……可以么?”
“……钟姐,原来你这么厉害的么?!”司马钰看得下巴都快惊掉了,她从前倒是想过【法术】或许会有很多种,但玩得如此攻守兼备,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那……当然!【余】……可是……很厉害……的!!”黑影钟秋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随后拿出了一堆纸,手把手地教司马钰如何画这些诡异的画,“……只要……会……画……这些……【令】……你就能……和【余】一样……厉害!【余】……慢慢教你……”
司马钰顿时来了兴致,不过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钟姐,你……能碰这个身体了?”司马钰忽然发现黑影碰到了自己的手也没事——上次两人接触时的剧痛尚且历历在目,导致对方在握住她的手之前,还向后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余】可以碰……了……”黑影钟秋并没有解释太多,“大概是……时间太久了……封印……有些松动了……吧?先别想……那么多……专心学……等学会了……你就可以……”
黑影钟秋话未说完,就见这副身体忽然失去了力气一般歪向了一边。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身体,黑影钟秋知道,大概是【她】那边已经天亮了吧。
将笔从指尖抽出去,黑影慢慢飘了起来,随后像被吸进去一般钻进了身体的眼耳口鼻七窍之中。下一刻,原本因为司马钰的离开而闭上的双眼,在睫毛一阵轻微的颤动之后,慢慢地睁开了。
【钟秋】醒了过来,看着面前堆积的纸张,凝望了很久之后,她举起了刚刚握着的手,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眼前轻轻捻了捻,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微笑。
“司马钰……呵……”起风了,【钟秋】慢慢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小木屋的方向,身后的纸张和笔仿佛有生命一般紧随其后,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小木屋的门慢慢关上,院子中的杂草和石桌、石凳、木椅之类的东西瞬间化作了一个个墓碑,围成院子的篱笆,也变成了森然的白骨。
与此同时,小木屋的外墙和周围的地面上,多出了无数张脸。那些脸的表情十分痛苦,好像正经受着无法言说的折磨。就在最接近门口的位置,有七张脸看上去十分熟悉。
——那赫然就是被黑色的火焰烧死的七只【恶鬼】。
风越来越大,只不过吹过墓碑、白骨篱笆和小木屋的时候,发出的却并不是一般的风声。
而是万千厉鬼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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