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趣事,顺便炫耀一下。”
电台里传出了那熟悉的男声,不得不说,秦悦一直挺喜欢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他从久安电台重建的那一天就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频道。
每天准时分享一些古怪的趣事已经不单是他的工作了。
很久之前的秦铭就喜欢坐在板凳上一边做事一边听他的电台。
现在也一样。
“昨天我出门去买东西,路上见到两个男人在争执,骂的那叫一个凶狠。”
“旁边有一群看热闹的在那瞎起哄,哎~,两个人都是小年轻,这一激,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只见其中一个瘦子面色一变,大骂一声你欺人太甚!那麻杆一样细的手抄起一辆三轮车抡的呼呼响。”
“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连道三声好好好,顿时就是雷光闪烁,噼里啪啦的响声脆生生的。”
“这两人狠狠的打了一架,打完后屁事没有,倒是周围起哄的人东倒西歪倒了一大片。”
“我定睛一看……哇!原来是两个超凡者!”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没被波及到?”
“你猜我为什么没被波及到?”
“因为我也成了。”
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但不久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搞怪诙谐。
“还请诸位出门时候谨言慎行啊,时代终究是变了。”
“大家注意安全。”
……
秦悦懒趴趴的躺在沙发上,她放缓呼吸,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少女身着白色的睡裙,厚厚的毛毯披在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微微显露的膝盖也趴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黑色毛球。
很惬意……工作之余的休假时间往往让人感到快乐。
说起来,秦悦最近感觉越来越懒散了,也不是常识中的懒散,毕竟她可是同时操控两具肉身全天无休的怪异存在。
人类的躯壳越发热衷于静默了,她就像待在这个小小的客厅,听听唐诗雅分享一些怪事,听听刘文涛讲述一些工作上的事,和源进行一场永远无法取胜的棋局。
很好……
秦悦放下了手中的装着八十多度热水的水杯,她感受着口中那很轻微的余温,有些不解的咂了咂嘴。
闲着也是闲着,今天从莱顿顺来了那部饱经风霜的手机,它因为电量不足早早关机了。
秦悦使用了一些黑雾屏蔽了不必要的麻烦,以防止泄露一些信息。
当手机再次亮起的时候,那淡淡的光泽照亮了秦悦的眼睛。
说起来有些好笑,她的眼眸不复最初的模样了。
刘文涛有一双很亮的眼睛,这不仅仅是指他的外表。
人常说,生活有盼头的人就连眼睛也会发亮,示人的外表都看起来饱含笑意。
一张张照片被秦悦轻轻扫过。
拍摄者是一个完全的初学者,无论是取景还是人像都有很大的槽点,或许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总之照片多到难以想象。
莱顿的城墙上翘首望向远方的军士,躲在城垛下低头瘫坐的老人,酒馆昏暗冷寂的桌椅与无人看管的吧台,仿佛要下雨一样灰色的天空与积云。
一张怼脸大照,胡渣密密麻麻很邋遢,鼻孔怼着屏幕,一双朝下观望略显好奇的灰色眼睛,乱糟糟的灰发……这似乎是他一不小心点到了自拍产生的黑暗照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捡到轮子的原始人一样。
然后是一些关于秦悦的摄影。
黑色长袍的黑发少女,站立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她,或聆听一些老人口中的故事,或考察着古朴神秘的宗教建筑。还有一张秦悦单手举起生锈重剑的照片。
她就像是个游客一样。
金发的少年的怼脸照片,那畏惧自己灵魂被夺走的表情属实好笑。
军士们的集体照,安格斯与新妻的双人合照。
照片的作用就是这样,只要存在着,总有人会因此回想起你。
暴动……战火,迪文卡鼠人……
这是一个长视频的中途。
一名蹑手蹑脚的迪文卡鼠人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威廉放置手机的桌子,它似乎不同于它的同类,在其他迪文卡鼠人屠戮的时候,它显然对这个小匣子很感兴趣。
那张脸秦悦有印象,说起来,还是这只小家伙带自己见到了坷拉。
它从最开始就看起来不像个战士,比起战士,秦悦感觉它更适合学一些文字,画一些画之类的。
“伟大的祖父坷垃在上,伟大的母神在上!我找到了可以吞没灵魂的宝具!(迪文卡语)”
这只蠢蠢的小家伙把玩着匣子,有些搞笑的捂住了两颗亮晶晶的小眼睛,它以为这样就不会吞没它的灵魂了。
跟随着小鼠的视角,秦悦亲眼见证了莱顿一点点消磨于迪文卡鼠人的洪流。
迪文卡的战士们生猛异常,它们不畏惧死亡,就连濒死的时候都在高喊自己屠杀了多少“猪猡”。
“诸位先祖见证,我们杀回来了!(迪文卡语)”
“我们才不,不,不是肮脏的地道蛆虫。(迪文卡语)”
“这是你们应得的!(迪语)”
“回家……(迪语)”
“回家……(莱顿语)”
“痛(莱顿语)”
一道道临近死亡的残喘声。
秦悦的化身原型出现了,那高大的身影之上捆绑着一只苟延残喘的老鼠人,在它的鼓舞下,迪文卡氏族的战士越战越勇了。
风暴眼出现了……小鼠人被风流刮飞了,秦悦能听到它有些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是那残缺不全的男人最后的搏命时刻,秦悦被他夹在臂弯,黑漆漆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怜。
他最终杀死了坷垃,用一根长矛。
随着坷垃的尸体摔下,小鼠人发出了极其悲痛的嚎叫声。
“不!(迪语)”
然后小鼠人用人类的长矛戳穿了他的背部。
一人一鼠扭打在了一起,不过这个看起来残缺的男人却异常的厉害。
那双泛灰无神的眼眸充满了血丝,只是一个照面就杀死了小鼠人。
“原来你在这儿。(莱顿语)”
威廉取回了还在记录的手机。
一闪而过的镜头录下了一只倒在血泊中泪流满面的鼠人,它大抵不是因为疼痛吧。
“鼠人也会哭吗?(莱顿语)”
风暴眼和鼠母撞在一起了,祂们眼中只有秦悦,血与火,尸体与伤痛显然和祂们无关。
随着一道极其亮眼的光泽诞生,瘫软在远处的威廉为秦悦录下了这最后的光景,虽然他已经看不到了。
在两个文明灭绝之际,秦悦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她一点点吃掉了所有的东西,于破碎中重新凝出更完美的躯壳。
成为神只种子的前提……建立在文明的毁灭?亦或者说,见证文明的毁灭?
“想种地。(莱顿语)”
“种她给的小麦,做面包,酿酒。(莱顿语)”
“伟大的神啊……我连你的画像都没见过几次……”
“谢谢您的帮助……(古代语)”
他自认为是一个愚笨的困兽,究其一生改变不了任何悲剧,但最后,他至少成功帮助一位必然成神的“神只”。
“你会成为我的神吗?(莱顿语)”
……
秦悦完成了这跨越时间的回应。
“或许会……如果我没夭折的话。”
莱顿的歌谣多是赞美神只的古典曲调,赞美丰沃丰收,赞美黄金钱财,赞美律法,赞美姻缘。
但那悠久的歌谣乃至祷告都成了悼文,神只都会陨落,更何况是挣扎的凡人。
“我的久安,我的乡土。”
久安是秦悦人性中最大的弱点。
这是她保持感性的最后底线,她在乎的不是社会和秩序,她在乎的是一块块泥土,就像是生命诞生的苗床一样。
如果一个神只保护不了祂的乡土,那祂就像纳维亚一样只有毁灭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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