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省到天衡山的距离不算远,坐飞机也就是几小时的时间。
不过薄尊溟他们连身份证都没有,走不了正规途径,真要等把身份证和户口什么的办好,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侯涅生还在鲸鱼背上时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人处理这件事了。
安排好车子和私人飞机后,他又给允棠打了个电话过去。
天衡山地方大,不说山上如何,山下方圆几里都有房,最不缺的给人住的地方,可很多屋子都废弃不用了,里面积灰积得厉害,必须需要人提前整理和收拾。
谁想电话一接通,允棠愤怒的声音就从电话里钻了出来。
“侯涅生,这才刚过六点,加班都不带这么加的,所以你最好是有正经事找我!”
前几个被侯涅生打电话吵起来的,都因为侯涅生是顶头大老板,不敢对他有半点怨言。
可允棠不一样,这个天衡山操劳最多的二当家绝不惯着整天不管事还惹事的大当家。
说实话,允棠的起床气其实不重,但架不住打电话的是侯涅生,正常情况她都要怼几句,更何况是一大早被吵醒。
侯涅生早习惯允棠这种说话模式了,他淡淡回道:“确实是有正事找你,你带人腾几十个屋子出来,我让勒无终带一批人回去,正常情况今晚就会到。”
“什么?!”还有点犯困的允棠瞬间清醒了,她不可置信到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侯涅生,你把人家孤儿院抄了?居然一次性带几十个回来!”
不怪允棠这么生气,养小孩不是养宠物,侯涅生还一向不管这些杂事,近百年前随手捡了个赵玄之回来,捡回来就没有再管过。
这次真要让侯涅生带几十个回来,天衡山怕是彻底乱套了。
然而允棠生气归生气,可她很清楚侯涅生再胡闹也绝不会拿天衡山开玩笑。
“理由。”她道,“侯涅生,给我一个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允棠的声音有些大,这点距离根本就瞒不住薄尊溟这几个异能者。
又因为说的是关于自己和族人未来的大事,所以薄尊溟下意识朝侯涅生看来。
瞧见大少爷望向侯涅生,其他族人也先后看过来。
一时间,侯涅生再次被所有人的目光集火。
“薄奚。”他淡淡吐出两字,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再次重复道:“允棠,这群孩子姓薄奚,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允棠再开口的声音不再愤怒,甚至还有种说不明的欢喜,“替我告诉他们,辛苦了,欢迎他们回家。”
说完,她主动挂断电话,又快速把山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天衡山对外开放时间是九点,山上的众人基本都八点多才起床,现在骤然提前两小时,一个个都困得不行。
汪宇航一个暂时不能抛头露面的,更是熬了个通宵才刚睡下没多久。
他打着哈欠,眼皮子都睁不开来了,“棠姐,你这么早把大家都叫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他人都睡眼惺忪地点头附和,有些甚至困得脑袋上下点个不停。
赵玄之倒是早睡早起惯了,每天一到六点就自己爬起来,也是今天唯一一个不需要允棠去叫的。
他展臂活动几下筋骨,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个个的,瞧把你们困的,年轻人还是早睡早起的好。”
没人回答赵玄之,有的人甚至已经站着睡着了,其中就包括汪宇航。
“别睡了,都给我醒醒。”允棠一巴掌拍在汪宇航脑袋上,拍醒了汪宇航,也惊醒了其他人。
等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允棠才道:“柏幼你去发个公告,天衡山今明后三天歇业,暂不接待任何游客。其他人现在换身干活麻利点的衣服跟我下山,我们去把端木家之前住的那片区域打扫出来,再置办一堆生活用品回来。”
端木家的人不算少,住的宅邸更是大得离谱,打扫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累。
汪宇航捂着脑袋,纳闷道:“棠姐,端木随被管理局开了,准备领人回来住了?”
“不是。”允棠摸了下耳侧悬着的水滴一样的圆珠,笑道:“是更久以前的故人即将回家了。”
汪宇航没去深思允棠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端木随的家被自己人抄了。
另一边,除了薄尊溟,他所有的族人都还处在震惊中。
近百年前的那人大少爷离岛后,曾找寻过留在外界的薄奚氏一脉。
可谁想这个姓氏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了。
除了他们,外界无人再姓薄奚,反是有拆分开的薄、奚二姓。
那任大少爷回岛后就和族人们说了这件事,也很快商量出了对策。
终有一天遗命完成,他们的后代将去往外界,若不想太引人注意,拆分姓氏是最好的选择。
此后,岛上所有新生儿都取名不赋姓,也不上族谱。
待到八岁时,觉醒成异能者的,列在族谱左侧赋薄姓;依旧是普通人的,列在族谱右侧赋奚姓,而族谱上方则统一写着【薄奚氏】这三个字。
这件事在岛上不是什么秘密,连祠堂的牌匾依旧清楚刻着【薄奚氏祠堂】这五个大字。
可直到有外来者登岛见到了这个牌匾,看到从未听过的姓氏,他们不止打起了怪鱼的主意,还开始探索村中人的秘密。
好在那一批人自相残杀死了个彻底,但死之前这块牌匾还险些被他们偷走。
牌匾上的字迹本来就很淡了,薄尊溟索性命人把薄奚二字抹干净了重新挂回去,省得再外来者被看见了要偷牌匾。
虽说把该抹的痕迹都抹了,但小孩过了八岁,长辈都会告诉他们,其实他们真正的姓氏叫薄奚。
这是只有他们族中人才知道的事情,被侯涅生一个外来者叫出来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最年长的老人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侯涅生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老人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套路白日实在太熟悉了,他在心底默念三、二、一。
倒数结束,只听侯涅生笑道:“小家伙,有些事我不方便多说,但你们大少爷说不定会愿意告诉你原因。”
白日:“”
这次不忽悠,直接改转移目标了。
薄尊溟淡淡回道:“来时路,今朝归。”
答案已经给了,至于众人能不能想不明白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白日看着开始冥思苦想的岛民们,心道难怪要把问题抛给大少爷,他多少是有点故弄玄虚的天赋在身上。
海化鲸鱼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左右,众人就回到了灯塔旁的断崖处。
侯涅生的嗅觉和听力好得离谱,都不用人上去探,直接就告诉众人可以上去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所有人上到断崖上,侯涅生吩咐道:“钟夏,行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把勒无终和他们都带回去,然后再来兴海分局报到。”
坐海化鲸鱼回来的途中,白日几人也没闲着,已经商量出了基本对策。
清省这边没有管理局的分局,属于隔壁兴海分局的辖区,而这次事件也和位在兴海的时代娱乐脱不了关系。
反正都要去兴海分局,那里又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索性先把人先带过去再慢慢商量了。
“府君,为什么要钟夏一起跟过来啊。”勒无终撑着伞,故作失落道:“您是对我不放心吗?”
侯涅生回道:“明知故问。”
他又垂眼看向白日,朝他伸出手,“明渊,把那颗珠子给我吧。”
“好。”白日伸手从口袋掏出浅蓝色的圆珠放到侯涅生手上,“给。”
侯涅生将浅蓝色圆珠抛给钟夏,“两个任务,别让勒无终离开你视线,把这东西亲自交到允棠手上。”
险些没接到珠子的钟夏:“”
这任务也太艰巨了吧。
“府君,明渊,再见啊。”勒无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眯眯冲几人挥手告别,“剩下几个也是,不再见啊。”
已经走了老远的岑琛忍不住回头怼道:“最好是别再见了!”
来时岑憬五人开了两辆车,位置绰绰有余,但现在回来时加上侯涅生多了整整七个人,压根不是两辆车能挤下来的。
“教官,不用算上我们。”白日走到侯涅生旁边,“我们到时候兴海分局汇合就可以了。”
确实不用管他们,毕竟之前侯涅生就是凭空出现在海化鲸鱼背上的,估计多带一个许明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少了侯涅生和白日,剩下的座位就好分配多了。
双胞胎一辆车,江旭和谢阳蛰一辆车,每边再各载三人。
丁舜屿因为被双胞胎吓过,死活不坐他们的车,跟着卜士兴和吴茂一起坐谢阳蛰的车。
可三个大男人挤在后座实在有些难受。
丁舜屿看着坐在副驾驶舒舒服服吃零食的江旭,试探道:“小帅哥,我们换个座位这样?”
江旭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趴在他腿上的茉茉快速爬到椅子上,立起上半边身子冲丁舜屿张着螯肢,似乎马上就要冲上来咬他一口。
“诶呀!我的妈呀?!”丁舜屿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往后倒在了椅背上。
江旭扭头看向受惊过度的丁舜屿,翻译道:“茉茉不同意,所以不可以哦。”
他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情,很是天真地问:“没吓着你吧?”
“没没有。”丁舜屿结结巴巴道。
“那就好。”江旭拿着一块薯片放到茉茉嘴边,“茉茉,吃不,青柠味的。”
茉茉闻都没闻,直接将脑袋别到一边去,嫌弃的意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啊?”江旭用薯片戳着茉茉的螯肢,“别这么嫌弃啊,茉茉,试一试嘛,很好吃的。”
后座的三人:“!?”
大哥,你再别戳了啊!
被这玩意咬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
“喂这个,正好昨晚没来及喂。”开车的谢阳蛰用水母触手递给江旭一小袋蜈蚣粮,透明的袋子里满是蟋蟀、蝗虫、蚂蚱等小虫子做出的虫干。
水母触手的颜色接近透明,被阳光一照就更难看到了,在后座三人看来就是一袋虫子不借助任何外力地飘在了空中。
车后座的三人:“?!”
鬼鬼啊!白天就有鬼啊!
挤在后座的三个男人同时被这一幕吓到。
惊慌之下,一人撞到车边,两人脑袋碰到一起,三人捂着各自的脑袋“诶哟”起来。
下一秒,三人同时抽搐几下,眼睛一闭,歪七扭八地倒在后座上昏死过去了。
江旭眨了眨眼睛,“谢哥,你把他们关小黑屋了?”
“是的,不然一路上要被他们吵死了。”谢阳蛰将伸向后面的三根水母触手收回来,又看了眼地图导航,“两个小时多点,关不出多少问题的。”
江旭说的小黑屋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小黑屋。
三人被谢阳蛰用【死狱】分别关在一个几平米的正方形小黑屋里。
屋子里只有一套桌椅,显然是一个用来面壁思过和怀疑人生的好地方。
“这是哪啊!救命啊!谁来放我出去啊?”骤然来到这里的丁舜屿崩溃大喊,“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虐待受害者啊!”
吴茂和卜士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都在小黑屋里疯狂哀嚎着。
至于外面,江旭可不关心三人会怎么样,他“哦”一声,拆开袋子,拿出一个蚂蚱干开心地喂起了茉茉。
而另一辆车里,和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的骆昭同样不好受。
叶晗羽利用了姜凌兰同情心这件事,往小了说就是她在最后关头推了姜凌兰一下。
而往大了说,如果侯涅生真是罪魁祸首,那么姜凌兰现在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而姜大小姐还没有好心到能原谅一个险些害死自己的人。
无论叶晗羽怎么装可怜和委屈,她都没生起半点同情心,反而厌恶得厉害,连坐都不想和叶晗羽坐到一起。
三个人坐在后排,骆昭硬生生被当作隔板,卡在了两人中间。
叶晗羽和姜凌兰谁都不说话,各自歪头看着自己那侧的窗外风景。
卡在中间的骆昭不敢说话且没风景看,被迫直视前方。
而前方,副驾驶坐上的岑琛右手托腮望向窗外,左手却搭在了岑憬的右腿上。
因为不妨碍开车,驾驶座上的岑憬也就由着岑琛了。
岑琛有些晕车,看了一会儿风景就找岑憬聊天来分散注意力了。
“臭花猫,你说解淮希现在是死是活呢?”
“目前还不清楚,等回去再慢慢查吧。”
“如果解淮希死了,你说解宽游会不会疯呢?”
“不会,大概率是立马试试能不能再生一个,五十多岁,还是有可能的。”
“那”岑琛刚说一个字就被岑憬打断了,“死秃鹫,还有外人在,换个话题聊吧。”
岑琛扭头看向岑憬,痞气地笑了笑,似有几分挑衅的意思,“我要是不呢?”
岑憬淡淡回道:“不的话现在就把手拿下去。”
“好吧,那我换个话题。”岑琛不止没把手拿下去,还往上面移了不少,“臭花猫,等到兴海了,让姐请客大吃一顿?”
“想都不想要想了,姐肯定会让我们先把工作忙完的。”
“说的也是,但总能放我俩去泡个澡休息一晚吧,都几天几夜没合眼没休息了。”
“死秃鹫,你要是困了,现在可以先眯一阵,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到。”
“我不,我睡觉了,谁陪你聊天啊。”
“聊天归聊天,手老实点,别再往上靠了。”
岑琛将手往下放放,“这样?”
岑憬“嗯”了一声,“不然碍着我开车了。”
被迫听聊天的骆昭:“”
这俩长了同一张脸,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吧?
另一边,贝岑烟在八点多出门时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开车前往兴海分局,一路上都没想明白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直到她看到兴海分局停车场上停着的三辆车。
而看到贝岑烟的车,岑琛立马从车上下来,抬手打了声招呼,“姐,好久不见啊。”
另一辆车上,谢阳蛰将车窗打开,朝贝岑烟点了点头,“贝姐,早上好,我们等你很久了。”
有岑琛和谢阳蛰露脸,贝岑烟不用猜都知道最后一辆车里的人是谁。
此刻,她终于知道这不好的预感指什么了。
这几天
不,很可能这十几天她都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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