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知道勒无终有很多话想说,同意后就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勒无终接听电话,笑着和同哥哥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甚至还不忘念叨几句府君是恋爱脑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人认真听着,直到勒无终问他问题才出声回答,又或者实在好笑会跟着笑几下。
聊了不知多久,勒无终还是问出了他最在乎的一个问题,“哥哥,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啊,不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跟棠姐偷偷联系呢?”
手机那边的人回道:“不是我偷偷联系棠姐,而是前段时间碰巧被她撞见了,如果可以,天衡山上我最先联系的人一定会是你。”
无论真相如何,勒无终不会多问,他无条件相信哥哥的话,他继续问道:“这样啊,那棠姐还说哥哥你平时会很忙,我一直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哥哥啊。”
他又补充道:“我会给哥哥发很多消息的,一天可能会有几百条那么多。”
对面的人笑着回道:“你想发多少就发多少,不会打扰到我的,而且如果白天我没有回你,晚上也一定会回你的。”
勒无终更开心了,“那我可以再过分一点,我可以和哥哥打视频吗,我还想见见哥哥现在的样子。
这一次,对面的人拒绝了,“这个不行,无终,我现在用的是第二形态。”
勒无终知道对方的异能是什么,他故作遗憾地撒起娇来,“哥哥,你好过分呐,我还没见过哥哥的第二形态呢,可棠姐不止见到了,还能直接认出哥哥,所以哥哥你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哪怕给张照片也行,我真的好想看的。”
“不可以。”对面的人再次坚定拒绝了,“棠姐他们其实也不是靠长相认出我的,而是我现在的化名和本名没多少差别。”
“这样的啊。”勒无终讨价还价道,“那不给看也可以,作为交换,哥哥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好不好?”
对面的人笑着打了个哑谜,“无终,在和棠姐偶遇前,只有小随知道我身在何处。”
勒无终想了一下瞬间明白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也跟着打起来了哑谜,“我期待他们撕破脸的那天,这样我说不定就能下山去找哥哥了。”
五千一百三十三个日日夜夜,其中念想非是一两个小时能说完的。
勒无终和哥哥说着说着,影音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汪宇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勒无终,我能进来不?”
“进来吧。”勒无终坐了起来,笑眯眯地望向门口,“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礼貌了?”
“我怕你正在跟人视频裸聊。”汪宇航走进来,将一袋没加辣的烧烤放到桌上,“到时候撞破了你的好事,我都不知道该是谁尴尬。”
“啊?”勒无终的语气听起来很羞涩,可脸上却写明了威胁二字,“汪宇航,我是这样的人吗?”
汪宇航心道这变态发什么神经啊,却听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汪宇啊,听声音似乎恢复得不错。”
那人又想到什么,改口道:“不对,现在该叫你汪宇航了。”
汪宇航:“”
我好像又成为别人py的一环了。
他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大哥,早上好啊。”
电话那头的人回道:“早上好。”
“哥哥,汪宇航有事找我。”勒无终的声音莫名酸了起来,“我先挂了,我们晚些再聊。”
等那头的人回了句“晚些见”,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也从阳光变成了阴郁,直接给汪宇航表演了一个瞬间变脸,“说吧,有什么事。”
汪宇航:“??”
不是,这变态的醋劲怎么比某个既拿我当情敌又要我当军师的小白鸟还大啊。
“也不算什么大事,单纯怕你给自己饿晕了,给你送点吃的。”汪宇航受不了勒无终这变态的笑容,别过脸去继续说道:“还有,我一会跟棠姐还有其他人一起上山扫墓,你来不?”
天衡山有几处禁地,山顶藏书阁是一个,后山墓园也是一个,除了侯涅生和允棠,禁止任何人私自进去,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要,我还要继续和哥哥聊天呢。”勒无终解开包装袋,吃着烤串敷衍问道:“我走之后,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反正还是那一套,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忽悠。”汪宇航回忆道,“不过那大少爷也挺厉害的,我看他的样子,估计都知道差不多了,结果他不止没点破还帮着棠姐一起忽悠。”
“反正呢,那些人现在是安心住下了,家具、衣服、生活用品之类的可能还有缺,等扫完墓,棠姐会再带他们去买的,彻底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勒无终点了点头,又道:“他们户口之类的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汪宇航纳闷勒无终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这些俗事,但还是如实回道:“这个也不用我们操心了,棠姐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他揉了几下因长时间开车而酸痛的腰,冲勒无终摆了摆手,“你慢慢聊,慢慢吃,我去扫墓了。”
“拜拜。”勒无终应了一声,等他关门离开,立刻重新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而汪宇航从中殿藏书阁走出来,抬头看了眼蒙蒙亮的天。
天快亮了啊,他想,又是一晚上没睡。
他捂嘴打了个呵欠,伸展几下手臂,强行打起精神后才快速朝山顶走去。
天衡山不算高,从中殿到山顶的距离也不太远,当汪宇航走到山顶时,允棠也带着薄尊溟等人赶到了。
不过因为集合点很靠近山顶藏书阁,小檀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一条身形威武但性格孩子气的火龙出现在眼前,着实把薄栖寒等人震惊到不行。
汪宇航走到允棠旁边,在她旁边站了好一阵,见还有人没缓过来才问道:“棠姐啊,他们至于这么震惊吗?”
“龙!龙欸!”薄栖寒扭头瞪大眼睛看着汪宇航,“一条活生生的龙出现在眼前,我为什么不震惊啊?!”
小檀虽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体,但严格意义上说它其实是赵玄之的特殊能力所化,故而对同为元素型的异能者都非常亲近。
它一直靠在薄尊溟旁边,很好奇地打量着薄尊溟的眼睛,还学着对方的模样闭了闭眼睛。
听到薄栖寒说自己,小檀又立马“嗖”一下窜到她面前,似是不满地低吟几声,又呼出一小撮火苗。
薄栖寒问:“棠姐,它在说什么?”
“不知道。”允棠回道,“除了那家伙没人听得懂小檀说什么,不过你平常心对它对好了,小檀挺孩子气的。”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薄栖寒也清楚允棠口中的那家伙指谁,她问道:“棠姐,你跟那位府君的关系很不好吗,为什么提到他时总是要怼两句啊。”
“没有。”允棠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前是有段时间关系很差,但我早就想开了,怼他也是因为习惯这么跟他说话了。”
她摸着耳垂下的圆珠,微微垂下眼帘,青涩的面容也多了些许哀伤,喃喃道:“我只是当年接受不了那个事实而已。”
失神片刻,允棠清醒过来又冲薄栖寒笑了笑,“走吧,带你们扫墓去了。”
天衡山的墓园位在后山,从山顶过来要不了多久。
走进来后,汪宇航发现这里和外面的墓园没多大区别,最多就是景致优美些,空气清新点。
天衡山历史悠久,这片墓园的场地也十分开阔,里面立的墓碑却很少。
纯黑色的墓碑分散地矗立在园中,碑铭保存完好,没有受到半点岁月的侵蚀,但上面的文字却异常古老。
在汪宇航看来这些碑铭算不上文字,更接近于图腾或者符文,给他的感觉玄妙至极又神圣威严,光是站在这里就下意识肃静,内心深处还隐隐浮现朝拜的念想。
然而他视线一转,墓碑的边缘处,一个黑色的墓碑后跟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普通墓碑,看材质和款式似乎还处在不同年代。
“棠姐,这是”汪宇航指着这块煞风景的墓碑群问。
“晚点告诉你。”允棠走到一个黑色的墓碑前,“就是这个。”
她又看向众人解释道:“肉体终将腐朽,唯有灵魂永存,世人立碑为祭奠此世肉体腐朽,而天衡山立碑是为灵魂择定归所,这就是你们那位先祖的魂碑,终有一天,他们将回到这里。”
说着,她蹲下来将勒无终交给自己的圆珠放在碑前,然后站起来给薄尊溟等人让开位置。
薄尊溟对这位先祖的感情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对方的遗命,薄奚家不会被拆分,他们这一脉也不用在海岛上镇守千年多,可对方又留下足够的力量庇佑和指引他们,连千年后的出路也提前算好了。
他沉默片刻还是蹲了下来,解下耳侧的圆珠吊坠放到墓碑前,“多谢先祖指引,历经千年,今当物归原主,如果可以”
薄尊溟顿了顿,故作神秘道:“期待有缘与先祖再见。”
他祭拜完后,其他族人也先后过来祭拜。
待到最后一人祭拜结束,放在墓碑前的两颗圆珠同时亮起,柔和的润雨伴随明媚的阳光洒到他们身上。
允棠沐浴在太阳雨中,垂眼看向黑色的魂碑,看着两颗圆珠在碑前逐渐消散。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身愿身还,魂祈魂归,欢迎回家。”
汪宇航扭头看向允棠,只见她低头嘴巴反复开合,似在呢喃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记忆宫殿和轮回衍生自同一个异能,故而两者在能力上也有些许相近,都可以使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灵音。
允棠无法用灵音篡改他人的记忆,但可以借此直接与拥有肉体的灵魂说话。
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吗,汪宇航不敢去细想,毕竟这时候她能去说话的大概率是这墓碑的主人。
突然,汪宇航猛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那一片不合群的墓碑群,难不成
允棠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没错,这是给你单开的墓碑群。”
汪宇航:“”
关于我打酱油来祭拜别人,结果墓园里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墓。
他倒抽一口凉气,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然后秒速接受了这个现实。
既然府君能活几千年,那么他多死几次并葬在同一个地方好像也没多大问题。
祭拜完,允棠领着众人下山,途中还和大少爷他们商量要去买些什么东西。
“棠姐,我先”汪宇航一听要出去立马就打算找个借口脱身,谁想刚开口就被允棠一把薅住了,“不行,你想都不要想,给我过来开车!”
汪宇航现在还算黑料满天飞,不适宜出面露脸,允棠所谓的开车真只是开车,到了目的地就只能在车上坐着,连凌晨出去吃夜宵都只能坐在车上闻味干等着。
“欸——”汪宇航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挣扎道:“棠姐,我一天两夜没睡了,疲劳架势很容易出事的,你就放我”
允棠扭头喊了声“柏幼”,一根翠色的绿枝伸了过来,她将绿枝往汪宇航手腕上一扣,“好了,没事了,放心开车吧。”
汪宇航:“”
还有没有天理啊,他以前绝对是被棠姐压榨死的。
钟夏瞧他这副可怜样挑眉笑了笑,又瞥了眼大少爷空荡荡的耳洞,随口问道:“大少爷,我认识一家不错的饰品店,还可以私人定制,一会买完东西顺道去看看吗?”
薄尊溟伸手摸了下左侧空荡荡的耳洞,没了东西坠在那里确实不怎么习惯,他循着声音冲钟夏稍稍点头,“麻烦了。”
钟夏刚想说小意思,允棠却抢先拒绝了,“不行。”
说完,她又改口道,“地址给我就行,你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去,别想着跑出去溜达。”
“啊?”钟夏不可置信道,“棠姐,为什么我也不能出去啊?”
“他,人人喊打的黑红艺人。”允棠指完汪宇航又指向钟夏,“你,尚在拍摄的当红艺人,你俩现在一个待遇,谁都不准出去见人。”
钟夏:“”
主打一个一视同仁是吧。
与此同时,兴海的某处别墅区内,单英坐在餐桌前,看着前方空荡荡的位置,喝了两口麦片粥后,终是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平时这个点儿子早就过来吃早饭了。
“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啊。”单英念叨着朝儿子的房间走去,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锦,起来了吗?”
等了片刻,单英没听到回应声才推门走进去,“小锦,再不小锦,你怎么哭了?!”
只见周泽锦穿着睡衣坐在床头,怔愣地望向前方,泪水正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涌出来。
单英快步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放了些在周泽锦手上,又自己拿一半给他擦泪水,“小锦,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做噩梦了,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我”周泽锦攥着纸巾,声音略微发颤,“刚刚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跟我说,花开花落花再逢,雨过雨消雨再临”
又一滴泪水从周泽锦的眼角缓缓落下,“她说欢迎回家,期待我们的再相逢。”
他扭头看向单英,呢喃道:“妈妈,我想见她,我该怎么办?”
“她不是说了期待再相逢吗,你们一定会见到的。”单英从紧张到释然,再到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她将周泽锦眼角的泪水擦干净,“在此之前我们小锦要好好的,我们不哭了,好吗?”
周泽锦“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任由母亲将泪水擦干。
单英又道:“好点了吗?”
周泽锦点点头。
此时,他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缓过来,又猛然想起什么,焦急道:“妈妈,现在几点了?!”
“马上八点半了。”单英看着他手忙脚乱地跑出卧室,笑道:“小锦,慢一点,别摔着自己了。”
说完,她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手攥着擦眼泪的纸巾微微用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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