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洲的眸间浮起歉疚,脸颊挂了几道彩。
沈南意只是与他眼神对视,便已知晓,回天无术。
蒋英雨,真的没有了。
她此生的光,真的熄灭了。
“小意,别怕,以后你还有我。”
慕栖洲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
沈南意只是心疼地抚摸他脸颊的伤口,俯在他的胸口默默流泪。
几位幽冥大人见两人如此亲昵,又嘀嘀咕咕地想要进言,被左右二使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这几个老古董,怕是不知道新晋府君的霸总之气,现在他正是护犊子的时候呢,送上门只会自讨没趣。
果然,还是有没眼力见、不怕死的老大人,站了出来。
“主上,您与夕山神女万不可再重蹈千年前的覆辙,三思啊!”
“是啊是啊,三思啊!”
“主上,三思!”
又是跪倒一片,慕栖洲的脸明显拉长了几分。
他刚想发作,沈南意出言阻止:“诸位大人多虑了。”
她故作潇洒地拍了拍慕栖洲的胸襟,像是要把她浸在衣服上的眼泪都拍掉:“府君大人,保重了。”
慕栖洲心像是被猛地扯掉了弦,下意识地攥住她纤弱的手:“沈南意!”
他的眸间暗潮汹涌,似在无声地祈求她留下来。
沈南意眼波如水,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能置慕栖洲于不义之地。
起码此刻不能。
她的手用力地回握他的手心,勉强浮起一丝笑容:“你的正事要紧,再会。”
这是来日方长的意思?
慕栖洲黑眸闪过一丝欣喜,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沈南意化作一道光,飞逝而去。
忘川河畔,沈南意有些不舍地回头,竟看见慕栖洲追过来相送。
二人隔着忘川河对望,一时有些伤感。
他已经是幽冥的新主,自此后,再也不能踏过这条忘川河了。
这是冥界的规矩,历代府君都要遵守。
千年前他滞留夕山迟迟未肯归去,也是因为顾忌这条规矩所致。
他本希望能得到天界的允许迎娶神女,再携她一同回幽冥,但没想到遭到了强烈的反对,被阿寂趁虚而入设局。
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再贸然行事了。
他对着沈南意,用口型无声地说道:“等你。”
沈南意眼眶湿润,强忍着热泪,挥手离去。
踏过一片火红的彼岸花田,她走进了灰色的迷雾之中,再回首,已望不到河畔对岸那道身影。
“别看了,9527。”身旁落下一道白影,是孟婆。
穿着一袭白色绣花蕾丝旗袍,难得清丽、端庄,是特意穿着迎接新主的。
沈南意抽了抽鼻子,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府君议事,我这种小角色,自然是来陪你了。”孟婆扭着腰肢,挽起了她的胳膊向前走。
沈南意顿时明白,是慕栖洲的意思,他不放心。
“我没事的,我只是有点难受。”她吸了口气。
何止有点,是很多,难受得令人窒息。
孟婆也知道她向来嘴硬,没有拆穿她:“阿雨回不来,我们也很难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栖洲这趟九幽之心已经尽了力,但结果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九幽之地的可怕,是真真的让人胆寒。
沈南意低垂着头,喉间无比苦涩:
“我明白的,他找不到,阿雨就真的是没有了。”
“9527,府君尽力了,你看他的伤,想必是九幽之神被打扰,没给他好果子吃。”
沈南意想起慕栖洲脸上的几道伤口,自己太伤心竟忘记了。
她从芥子袋里翻出一个小陶瓷瓶:“这是我们古钺的秘方,治伤口有奇效。你帮我带给他。”
孟婆接过,笑了笑:“他的神力治愈伤口绰绰有余。哪里还需要膏药啊。”
沈南意正色道:“你是不了解,九幽之神所伤,非神力能治愈。”
“哦?”孟婆作为幽冥之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毒?”
沈南意点了点头,有些失神:
“古钺的古籍上曾有记载,九幽之神乃上古创世神,唤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嘘为夏,息为风。它的年岁可远远超过阿洲和我,我们的神力对它造成的伤口自然是无用的。”
孟春将药收好,继续挽着她的手向前,难得轻声细语:
“府君收到一定会高兴的。9527,有些事急不得,徐徐图之。”
沈南意笑了笑,微微摇头:“我和他心意相通,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不会因为这条忘川河就忘记彼此。我只是有些感慨,天道终究是不放过我们。”
“谁说不是呢。”孟婆隐约地小声跟上了一句,凭空便炸开一声惊雷。
她吓得一哆嗦:“我去,我什么都没说!”
沈南意见状,心底的不忿立刻像涨潮了一般,朝着电闪雷鸣的夜空大声骂道:
“说得就是你!无情!活该你孤独万世!有本事劈死我啊!”
雷声轰隆,又落下几道闪电,戛然而止。
孟婆战战兢兢地问道:“9527,你在骂谁呢?”
沈南意擦了擦唇角喷溅的口水,嘟起嘴回道:
“我骂的就是这瞎了眼的天道,她一定是个心思歹毒的老寡妇,自己不好过,也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老寡妇?!孟婆一口气没接上,差点呛死自己。
她捂住沈南意的嘴,吓得半死:“姑奶奶,你这张嘴消消毒吧!”
沈南意将慕栖洲归来的消息带回慕宅,慕氏夫妇又惊又喜,慕北更是追着问个不停。
“嫂子,那我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看我们?”
“他是不是就不能出来了?这什么年代,可以跟上头打报告吗?”
“咱们凡人都有探亲假,他们神仙还不能?那做神仙有什么乐趣?”
“嫂子,你说话啊,嫂子?”
沈南意无奈地扶着额头,看着他:
“神仙无情无欲的,哪来的亲?还探亲。你怎么不说请个年假?”
慕北嘿嘿一笑,顺着杠子爬:“说得对啊,嫂子。这冥主也是工作,怎么就不让人歇会喘口气??做牛做马也得偶尔放放风,吃点草什么的。”
慕士诚给了他脑袋一记栗子,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你哥是坐牢呢?胡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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