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殿前发生的一切,刘严瞬间哑口。

    “你们住在这国都,倒是自在清闲,那战火纷飞的边境,可等得起?”洛鸢又问,将视线往后移着。

    “你们之中,应该也是有几位从边城亦或是附近城池拔举而上的,我父亲若不能将漠国的士兵的拦下,那屠戮的刀刃就会一直悬于你们亲人的脑袋上。”洛鸢的话正中几人的心事,故而面面相觑了起来。

    视线收回,洛鸢又问刘严“我这么做,难道是在害人么?”

    “于情正当,于理不合。”

    “你从小困在洛府,学得只是些绣花弹琴的女儿活计,如此行事,你能承担后果么?或者说……

    你真的知道后果么?”刘严诛心,眼神锐利的扫视洛鸢。

    “刘臣的话,未免有些苛刻了吧。”慕画站出来,声音拔高了几分。这话是在说洛鸢,可听在慕画耳边,仍旧讽刺不已。

    她不信慕戎那个蠢货有洛鸢千分之一的聪敏,刘严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的指摘旁人。

    而洛鸢听罢,心下却一阵反胃,这种明晃晃的歧视,让她难以忍受。

    来了这个世界,她受了很多规矩,可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到如此强烈的恶意,刘严这种轻率的态度,让她觉着,那种固化的思想已经扎根他的心底。

    洛鸢沉下的头缓缓抬起,带着阴郁可怕的神情冲刘严咧开嘴。

    有些话一出口,就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剑影飘忽,只眨眼的瞬间,斩翎便狠狠扎入刘严的肩头。

    意识朦胧间,刘严眼看着面前的浅色的唇相碰,似乎说了些什么,可耳边却只剩下一阵轰鸣。

    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轰然倒地,刘严瞪大了眼,满目的不相信。“舅舅!”靠在身边的慕戎惊呼,最先扶住了刘严。

    “刀剑无眼,说话多过过脑子。”话说着,洛鸢又当着众人的面上前抽出剑刃。“噗嗤”一声,血肉与利刃分离,鲜血四溢。

    这伤不致命,但刘严若是休养起来,也要不少的时间。全当给他的口无遮拦一个教训。

    寥寥扫完一眼,洛鸢再没管地上两人,将视线拉向后方,一手持剑,面色平静。

    “得了洛将军的令,二皇子昨夜回京借调兵帅,但由于君上人选悬而未决,故而左右为难,所以我擅自遣送郊外士兵与二皇子,但条件是要二皇子与我成婚。”洛鸢朗声。

    慕皓从旁听闻,却小心的扯起了她的衣袖。似乎是示意洛鸢不要这么说,可洛鸢感知到,却并没有停止。

    阖了阖眼,她又开口。

    “今早办的礼,也许你们中的大多数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不论你们有怎样的见解,我所想传达的,只是洛家的选择,通知你们一声,二皇子也会参加择君仪式,而洛氏,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二皇子。”话语掷地有声,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边。

    洛鸢狂悖,冷漠,目空无物。殿前的威仪,她不在意,君上的身份,她不畏惧,这人族的世家女子大多温顺知礼,说话行事也总是和缓,像洛鸢这种样子的,他们闻所未闻。

    从前碰见,总要多加苛责讽刺,但今日洛鸢宛如一尊煞神一般站在这里,却叫他们一时没了思绪。

    “言行无状,宛如疯癫,给我拿下!”臣子无言,袁暧却不得不端出君后的架子,满朝的人,把持着这亿国,现在反倒被这一个小丫头的三两句唬住了,这亿国,可不由洛家做主。

    得了讯号,侍卫飞身上前,洛鸢打开步子,紧握剑柄,满身防备,而慕皓见此,亦做抵抗的姿态。

    可依他所见,也许洛鸢并不需要自己,也能将这些人全部打趴。

    慕戎带着刘严撤离了战斗的地点,看着舅舅的伤势,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大殿,将其送到医师的手边。

    什么君位,权势的,他渴求,但并不通晓,此刻舅舅有恙,他早已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么多了,既如此,那便让他们去争罢。

    洛鸢提脚,游刃有余的周旋于侍卫之中,剑影闪烁,几乎是还没看清来人的行踪,那剑柄就落在脖颈处,将意识深深掐断。

    “君后,我正准备去边境,你非要在此处扼杀我的存在么?”洛鸢分出神来问,直至解决最后一个人,她又稳稳落在袁暧身边。

    而此瞬间,有一道银色的剑光正悬于洛鸢脖颈之下一寸,袁暧起身,握死了剑柄,深怕她再接近一分。

    而洛鸢却若无其事的捏过剑刃,只用两根手指便将其生生抬离。

    “省省力吧,你打不过我。”

    袁暧踹息着将那剑脱手,多少年没用的身手,现在重拾,竟如此陌生。

    “我来这并非耀武扬威,只是谈一桩生意,父亲尚在边城,我比你们谁都急,这点你应该清楚,不是么?”

    袁暧冷厉着眼微抬起,问“你想要什么?”

    从刚才起,袁暧再不能将洛鸢与从前那个畏缩着不出现的女孩挂上勾,现在的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

    一小截香头焚烧的时间,她居然毫发无伤的解决掉了所有的人。

    袁暧也曾求学,明白这人族提升实力有多么困难,□□凡躯,即便拥有杀伤力强劲的武器,可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运用,也只会反噬自身。

    从入学到结业,她一直在这学府里苦心钻研,可纵然如此,也依旧不能参透,所以离开之后,她虽贴身携带着,却再没提起过,安心听着氏族的安排嫁于慕义,那些学府里的时光宛如一段幻影埋藏在脑海深处,轻易不能想起。

    “今日二皇子会与我一同赶往洛将军那支援,这国都里的一切事,且等回来后再议。”洛鸢话说着,又向下走去,原本抓握着的斩翎消失,可她刚刚的形象却无论如何不能在所有人心中磨灭。

    “洛鸢,你仗着你父亲的势,在这大殿里为所欲为,就不怕自食恶果?”仍有臣子忿忿不平的说教。

    而洛鸢刚走了半截,又顿步侧脸,她浅浅的勾起唇来。

    “你们真是怕我么?”她莫名好笑的反问。

    “氏族传承,底蕴非凡。文官清流,也亦有各自势力积攒。你们若真是对我不满到了极点,怎么会没有办法来拿捏我,实力再强,我也只是人族,会累,会受伤。只要你们想,甚至于现在就可以将我抹杀于大殿之上。”

    “虽说我父亲现在正在前线厮杀,但这亿国难不成就他一个将帅么,没了他,仍有大把的人可以将其取代。”

    “所以你们到底在畏惧什么?”洛鸢好奇,而周遭却一片寂静。

    转回侧脸,她默默看向殿外,呢喃似的轻语道出一句“是利益……”

    “我父亲行军打仗最有经验,所以你们依赖他,不愿承担一点失败的可能性。

    太子不在乎君位,而三皇子不善于治国,所以即便我提出让慕皓来继位,你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明明君上才逝,我与二皇子就不伦不类的办了这婚仪,你们也不在乎,因为看见我的实力,觉着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与我起冲突。

    凡所行事,皆为利益二字。”洛鸢一击必中,戳到了所有人的心事。

    “边城战事尚未有决断,草草将权利抛出,未必不会威胁自身的安危与地位,既如此,就再等上一等,直至这一切都平静了,可好?”虽说是问句,但洛鸢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看了眼慕皓,又抬步向前,放下这满屋子的人不管。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众人无不感叹于此。

    而眼看着洛鸢即将走出殿外,黄蔺又开口阻拦。

    “理虽如此,但国都偌大,没个主心骨留着,总是会分崩离析,那依洛小姐所见,该当如何?”

    看着从前乖稚可爱的女娃娃长成如今这般模样,黄蔺满心的唏嘘。此时开口,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就四公主吧,可好?”洛鸢听罢,蓦得回忆起了那被她遗忘的交易。若是换个方式还回去,那也不算她太过失信吧。

    慕画怔愣的模样在听完这句话后,愈发不可收拾了。

    洛鸢她,刚刚说了什么?!

    “君后没有意见吧。”洛鸢瞥了慕画一眼,代她问出声来。而袁暧原地僵住,瞳孔却微不可见的收缩起。

    画画是她女儿,有了这样的事,她自然不会拒绝,只不过洛鸢这个提议倒是格外的惊异。

    从前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就如此说定了。”洛鸢一锤定音。

    “四公主即便是为了太子殿下,也会好好守住亿国的。”她肯定着,像是在询问慕画,又像是在给他们分析利弊。

    一语言毕,洛鸢再没计较结果,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国都内尚且是能动动嘴皮子的事,可一旦到了边境,那可就生死难料了。洛鸢有实力,但她依旧不能保证什么,她根本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弯弯绕绕,但无论如何,她至少要将原主的父母护下。

    即便这与她的任务无关。

    但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这是洛鸢最起码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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