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急召?
陈野愣了一下,继而神色猛地一变,这个时候宫中急召还能有什么事情?
当即便站了起来,脸上有些犹豫的看向身旁的攸宁:“攸宁你?”
攸宁公主此时神色淡然平和,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坚定之色,转过头立刻吩咐道:“立刻准备车辇入宫,另外将大公子、五公子立刻喊来!”
她偏过头看向陈野:“夫君,只怕是父亲他”
陈野微微吐了口气,走到了攸宁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无事,我还在呢。”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迅速将陈慎、陈詹带过来的侍女,微微点头,走到了两兄弟的旁边:“如今宫中急召,我和你母亲去看一看,你们在家中随时等候。”
“若宫中有任何情况,我会随时让人来接你们入宫。”
“知道了吗?”
陈慎已经八岁了,早已经读了诗书,与他陈野倒是两个不同的性子,看起来较为温和,随时随地都是一副笑着的脸颊。
之前孟轲第三次来秦国游历的时候,曾经指着陈慎的鼻子笑骂,说:“此子不类父,无有法家之风骨,反倒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
这话出自孟子之口,等同于是代替儒家承认了陈慎的“君子”身份。
也正因为如此,年纪尚小的陈慎在秦国、甚至是在天下都有了不小的名声。
人们都常说有陈慎这样的儿子,陈野也算是无有愧疚先祖了。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显得十分淡定:“父亲放心去吧,儿子和五弟一定会在家中安心等候的。”
陈野拍了拍陈慎的肩膀,此时屋外的车辇也已经到了,他立刻拉着攸宁往外走去,脸上的神色焦虑而又带着些紧张。
风雨欲来。
此时宫中急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年轻的时候宫中才传来消息,说是因为冬日的缘故,君上的身体有些抱恙。
前些日子更是破天荒的暂时停了一两天的早朝,这样的情况下,此次进宫,只怕是宫中要出事儿了!
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陈野,还有商鞅,以及朝堂中的一众大臣们。
其中就包括了公子虔。
公子虔坐在屋内,盘腿坐在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的屋子中,他的神色凝重而又带着些犹豫。
他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这个选择一定会影响到他之后的几十年,但这个抉择却不是他愿意做的,而是有人逼迫他做的!
“呼——”
公子虔呼了口气,而后咧开嘴笑了笑:“弟弟啊,这是你逼迫我的!”
“若非走投无路,我怎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他悍然起身,神色凝肃:“来人,将消息传递出去!以最快的速度!”
黑暗中一個声音悄然应答:“唯!”
公子虔拔出手中的宝剑,宝剑之上倒映着屋内那些许烛火的光芒,显得飘摇而又肃杀。
商鞅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好、鞋子都穿错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一样的到了车辇上,身旁的小厮就连想要搀扶他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走!立刻!纵马!”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打破了自己制定的新法。
新法中有言,不可在城中纵马,但此时的商鞅哪里还有这样的心思去遵守新法呢?
于是,一辆马车以一种几乎是飞的速度一样跑了起来,冲向秦宫的方向!
也幸好此时是傍晚,道路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了。
远处的天空逐渐的落下了一点点的雨滴,天空之上无尽的风正在吹拂着,吹到人的脸上凉飕飕的,显得很是逼人。
在这漫天的风雨中,秦宫之中依旧绽放着光芒。
无数的烛火这一刻为这秦宫中的主人点亮,秦孝公躺在床榻之上,他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床板,就像床板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他的这一生并不算短暂,且算是十分荣耀的一生了。
就算是现在立刻下去见到了他的父亲,他也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他的父亲,他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继位秦国国君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中殚精极虑的发展大秦,任用商鞅主持新法、任用陈野坚定了新法的道路,培养了一个合格的太子嬴驷。
不,不能说是合格,而是在陈野的教导下,这个太子已经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了!
在这二十三年里,他一共抵御了四次几国的盟军攻秦、或是占据、或是收服了近十座城池!将秦国的土地几乎扩大了三分之一!
在这二十三年里,他举行了三次盟会,每一次盟会都由他主持,每一次盟会中都有人劝诫他称霸、鼓励他称王,但是他都抵御住了这种诱惑。
在这二十三年里,法家、名家、阴阳家、墨家、甚至是以往最看不上秦国的儒家都多次来到秦国,并且愿意让弟子入朝为官!
秦国已然人才济济!
在这二十三年里,天下所有人都认为秦孝公是一个仁义的国君,是一个如同典籍中记载的、先古时期的优秀国君!
他感觉自己没有遗憾了,此时只是在宫中等待着自己想要见的人而已。
司寇府
陈野方才离开,陈慎便看向了身旁的小厮:“给我们准备车辇,送到咸阳宫口。”
他的神色淡淡的,十分冷静。
陈詹有些迷茫的看向兄长:“大兄,父亲不是让我们等着么?”
陈慎微微摇头,他拍了拍陈詹思的脸颊:“笨蛋,父亲是关心则乱了,若是宫中无事,我们就说是想念外祖,若是外祖真的到时候再入宫岂不是耽误时间?”
“左右不过是在宫门口等一段时间而已。”
他蹲下身子,看向陈詹:“詹弟会怕么?”
“害怕离别?”
陈詹并不理解什么是离别,他只是笑着说道:“詹不怕!有哥哥在,詹就不怕!”
章台宫
秦国的国都早在秦孝公十八年的时候就已经搬到了咸阳,当时修建宫殿时候,还是陈野、商鞅等联合在一起提议的名字。
商鞅从车辇上滚落下来,身上早已经是脏污一片,他用尽了心中的最后一口气跑到了章台宫前。
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敢阻止这位威名甚重的大良造、
“君上!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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